“我也没有坏心思,至少没有很坏,只是担心你着急上头了,反而欲速则不达。”宗仁眼神朝着黑夜里深邃无光的松林,独自喃喃道。
然而寒风凛冽,无人回应,只有柴堆上火苗在噼里啪啦乱窜,宗仁冷静下来,抬手用广袖遮掩,轻轻拭去扑面的雪点和眼泪,而后环视周遭一圈,眉梢微蹙,不对劲——
远处的木屋黑漆漆,宗仁知道将军府有宵禁,这个时辰沈心怡应当是归家了,而这个松林猎场后偌大一片地方,宗仁竟是没有瞧见一个举着火把巡逻执勤的劳工,这要是遭贼了必定损失惨重,沈心怡经商多年手段老辣,不至于会出这种纰漏,唯一的可能是——执勤的劳工被人用借口支开了。
如今的情况是关言单独处在一个地方,曲昭单独行动去找他,而他和狼崽两个人留在野炊的火堆边,他们被分隔开了,偏偏今夜是个风雪夜,雪会掩盖马蹄印和人脚印,如果真的有心怀歹念的人在松林猎场里,明日天亮后也难以根据土地判断他的行迹。
宗仁几乎在片刻后就理清思路,在留守火堆和前往松林两个选择中做好了决策,与他而言曲昭是最重要的,哪怕他知道以曲昭的武功寻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可是此时的情况明显不寻常,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一点意外都承受不起。
所以他安顿好狼崽以后,就要去找曲昭,保护她。
至于关言,宗仁相信他没有轻生的念头,一是基于曲昭的判断,二是关言有很多寻死的机会,关言性格里比寻常人更重视友人情谊,一如他会因为老李的死萎靡不振,他是绝对不对选择死在松林猎场里,那样会让同样重感情的曲昭一辈子都背负罪责和愧疚。
再根据曲昭所言,关言有固定用晚膳的时间,平日里也是守时的人,再者他是曲昭的小弟,小弟的规矩就应该是提早回来帮忙打下手。
所以关言是出事了,没办法主动离开松林,那就是遇到事情没办法骑马回来了。
至于关言为何没有使用那把机关扇里的信号弹,原因还不得而知。
按照正常的情况,关言应该在寅时末回来,如今已是快要巳时,也就是说他失踪快要整整两个时辰。
宗仁心中罗列出两种情况,一是关言已经死了,那么此行他只需要去找到曲昭,确保她的安全;一是关言受伤或者陷在某个山谷里,那么他就需要携带一些可以救急的工具。
思及此,宗仁已经在片刻之中做好计划。
宗仁走回火坑旁,把几乎要融在雪里的兔子交到狼崽手中,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宗仁哥哥要帮曲昭姐姐去找关言,现在我先带你回蒙古包,你年纪小正是长高的时候,要早睡,然后照顾好兔子找找,好不好?”
“好。”狼崽眨了眨乌亮的眼睛,意犹未尽的吃掉手里最后一块肉,任由宗仁给她净手擦脸,把她领进蒙古包,裹进被褥里躺着。
宗仁用火折子点燃蒙古包里挂着的盏灯,叮嘱狼崽,“这里虽然是你心怡姐姐的地盘,但是夜里值勤的人少,而地域偏僻又辽阔,关言下落不明,曲昭骑马去找,等会儿我也要离开,营地这边就剩你一个小孩,难免危险。这盏灯我燃在这里,如果夜里有人靠近,蒙古包的油布上就会映出攒动的影子。另外,我用石块压住蒙古包的油布门帘,可以拖延住不速之客闯进的时间,你就从距离他最远的方向撩开蒙古包跑去马棚,骑着马往大理寺的方向跑。”
宗仁从袖袋里摸出一把茶刀,“如果跑不掉,有坏人追上你了,就用它,往脖子和眼珠上刺。”
宗仁给狼崽掖了掖被角,起身温柔的同她告别,“记得夜里动作小点,别压到兔子了,快睡吧。”
狼崽乖乖的点头,“宗仁哥哥,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毕竟你这副容貌,天上有地上无,就是小狼崽看了也心动,万一贼人对你起了歹心,那你可就难跟曲昭姐姐交待了。”
宗仁:“......”一定是因为童言无忌,而不是女随母性。
而后,宗仁撩开油布离开蒙古包,又找了一盏油灯点燃后朝松林猎场进门旁的木屋去,他要去找能用的工具。
那间木屋里面一片漆黑,他屈指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声音传来,门外还拴了铁链铜锁,宗仁绕到旁边,用曲昭今日斩过狗肉还带着腥臊的柴刀劈断了窗柩,翻身闯了进去。
宗仁举着盏灯,豌豆大的火苗映出木屋里四壁,他很快找到了一把挂在墙壁上用来辟邪的武士.刀,这把刀宗仁可谓是相当眼熟,那是他多年以前在渡口寻刀时向从倭国远渡来的武士购买所得,如今却被曲昭被转送给了沈心怡。
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