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一时哽住,他张张唇,却无从辩解。

    当年他和皇兄同时倾心雪芙,可雪芙却倾心于皇兄,甚至不顾女儿家的名节,不顾世俗,悄悄生下皇兄的孩儿迎柳,可他知晓,以雪芙当时罪臣之后的身份,皇兄纵然想娶雪芙,却碍于皇室尊严不可能娶雪芙入宫做妃,于是,他便在雪芙入善京找皇帝寻找女儿迎柳时,暗中做了手脚,令雪芙没见到皇兄,雪芙误以为皇兄弃她母女不顾,狠心薄情,悲愤交加之下,竟萌生死意,他心中却为此欢喜若狂,趁她心力交瘁时,提出娶她,并为她寻找女儿下落的承诺。当时心灰意冷的雪芙果然为了女儿,肯嫁给她做妻。

    之后他如愿娶了雪芙,可偷来的东西始终令他不能心安,这十多年来雪芙一直念叨她那丢失的女儿迎柳下落,他的心神也跟着备受煎熬,一来,怕自己手下找到了季迎柳,雪芙会弃他而去,找皇兄一家三口团圆,二来,他时时刻刻怕当年他阻碍皇兄和雪芙见面的事,被雪芙得知,雪芙不会原谅他,再不肯和他做夫妻,抱着这种心思的他,更不敢让雪芙找到女儿。可雪芙这些年为了寻找女儿,熬的心神交瘁,他怕她一直找不到女儿,将身子也一并熬垮了。这才在三年前得知季迎柳下落时,主动给皇兄请缨去找季迎柳,他原想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将季迎柳的行踪告知雪芙,可那知之后事情却超出了他的预料,皇兄将雪芙的女儿迎柳找回后,并非是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封她为公主,而是令其做细作。

    他不敢妄自否定皇兄的举动,只得将季迎柳的行踪一再往后压,直到季迎柳离开沈砀诈死之时,他才敢将季迎柳的事告知雪芙。

    思及此淮南王也是有苦说不出,他颓然的收回按在雪芙手背上的大掌,涩声道:“隐瞒迎柳行踪,是我对不起你,可雪芙.......”

    淮南王抬起眼,认真的看着妻子,“可雪芙你扣心自问,这些年除了关于你女儿的事我隐瞒过你,别的事我哪一条,哪一件没有依你?现在,你真的要为当初我犯的错而依旧和我合离吗?”

    淮南王妃闻言,悲愤交加上,又平添自艾自责,她禁不住捂脸痛哭流涕,“是我,都是我,都是我,若不是我当年受皇帝蛊惑识人不清,何至于落个有家归不得,有女认不得的下场。”

    淮南王心头悲伤,忙将淮南王妃按在怀里,正要温声安慰。

    淮南王妃身子蓦的一僵,猛地挣开他搀扶过来的双手,扶着床榻低头喷出一口鲜血。

    “来人,快唤太医,快唤太医。”淮南王大惊失色,忙冲房门口惊呼道。

    淮南王妃却一把攥着他手臂,似拼尽全身力气的喘息道:“王.......王爷,我时日不多了,帮......帮我见太上皇。”

    ..............

    这厢,在药铺替人诊病的季迎柳心头忽似被什么剜掉了一块,她疼的一下子捂着了胸口,陆果在旁恰好看到这一幕,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焦灼的问道:“迎柳你怎么了?”

    季迎柳喘息了声,待胸口那股疼意褪去,这才轻呼口气,对陆果道:“没什么,就是胸口忽然疼了一下。”陆果忙要再问,恰好病患催促季迎柳帮忙开药方,季迎柳忙敛起脸上神色,替病患开药方。

    待病患走后,季迎柳将手头的活计交给近旁的一名大夫,她从药铺出来找玄夜问:“侯爷人呢?”

    “侯爷刚走,说是有要事处理,等会儿再来接您。”

    今日晌午过后,沈砀便来药铺陪她,她手中还有活计要忙,就让沈砀在后院边喝茶边等她。估计是他等的不耐烦了,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季迎柳怔忪了下,神色恍惚道:“好。”

    玄夜转身要走,却被季迎柳唤住:“你先别忙了,去淮南王府看看我娘,看看她人身子怎么样了?”

    按照她娘的脾性,不可能一连好几日不来药铺找她,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了?

    玄夜领命去了。

    而季迎柳则坐在后院的石桌旁看着远处发呆。

    “季迎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时,忽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迎柳悲春悯秋的情绪一瞬消散,她头皮发麻的转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