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娘这才从那些闪着光的木箱子里挪过眼神儿,连忙道,“我去烧,我烧的快,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阿洛进了内屋,程老三在用条灰抹布擦桌子,桌角摆了两个方凳,他家老爷还坐着一个。他看着床边有个空位置,把毯子铺好,扶着许思安从小方凳上坐到床边,之后拿出干净的帕子,把桌子从桌面到桌角来回擦了两遍,摆上整套的茶具,程老三在旁边看阿洛熟练地做这些事,帮不上忙,提着条抹布,站在一旁。
许思安自进屋就没说过一句话,面上更看不出任何表情,程老三心里七上八下,这爷看起来不好说话,会不会心有不满扣他们银子啊。之前陈家年年来人收红薯,却没人在他家住过,都嫌弃他们村儿破烂,可这也怨不得他们,他们这儿山地土贫,费尽心力也只能种出来红薯,哪里赶得上人家大片平原耕地能长庄稼啊!
程老三正琢磨怎么开口,几人却听到铁链子碰撞刷啦刷啦的声音,夹杂着人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越来越近。
声音太过诡异,就连许思安也不由得转过脸向门旁。
阿洛皱眉,这声音他幼时听的多,再熟悉不过,是牢里的犯人带着镣铐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阿洛上前一步,站去门边,左手伸到袖子里,紧紧握住匕首。虽说,这十万大山里偏僻穷村子,不会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需要用链子拷着来防备作恶,但也防不住有人贪图财物,临时起意打劫。
程老三连忙解释道,“是我儿子的妾,从镇上买来的,总想着跑,我们不能白花银子,只能着么拴着他……”
正在程老三说话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人提着水壶,站在门口。
“爹,娘烧好的水,让我给送过来。”嗓音略有些沙哑,细细弱弱。
阿洛站在门口,那人进不来,抬头看了看阿洛,又低下头,额前碎发挡住脸,沙哑的嗓音又重复道,“烧好的水,干净的。”
阿洛这才接过水壶,转身沏茶,刚才他初见此人有些惊讶,竟然忘了他还堵着门的事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程老三说的妾,竟然是个男的。换做南州城里的别家也没什么,富贵闲人总想着尝尝鲜,可关键是这十万大山偏僻穷村,竟然也会有人罔顾世俗,不重传宗接代买男妾。
“让三娘去宰只鸡,咱炖个野蘑菇母鸡汤,”程老三道,“牛棚里有个马,你去看看他吃什么,晚儿也给它做点儿。”
那人转身要走,刚打开茶叶坛子密封口的阿洛连忙阻止道,“踏云只吃今春新晒的干草,马车里还存着,过会儿我去喂。晚膳你们准备你们的就好,我们家老爷吃不惯外人做的菜。”
程老三尴尬,却是那人低声嘟囔了几个字,阿洛没听清,只听程老三说,“瞎嘟囔什么呢,牛牛又去哪里疯去了,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看着他!给我出去找他回来。”说完,推着那人走远了。一主一仆根本用不上他,他干站着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去火房帮着妻子烧热水。
又是链子哗啦哗啦的声响。
阿洛在与那人朝面的时候就看见链子了,一条锁着两个脚腕,似是锁了不少年数,跟脚腕间摩出的伤口都结了疤。他心下一叹,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给卖了,还没卖到个好人家。
许思安冷声问,“男妾?”
许思安很少问外人家的事,阿洛答,“男的,一直低着头,头发挡着脸,没看清样子。”
一路上几日也没有热水,如今总算能沏壶茶一解劳乏,热水入壶,热茶清香,溢满了简陋的屋子。
许思安沉默半晌儿,刚才那男妾沙哑低声的话,阿洛没细听,程老三大概听不懂,可他盲了八年,一点儿声音起伏都能觉察地清楚。
那个时候,阿洛刚打开茶罐子,那人就说的出这极品名茶的名字,飘渺山云雾茶。且他说的不是这六个字。
“云绕八方,雾里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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