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缥缈的长纱迎着锦窗溜进来的一缕微风轻动,掠过台下的众人后,又仿佛不舍露出春光似的裹挟住台上的花盏,只隐约叫人看到一抹娇俏的身影。

    男子的水袖半遮住青葱般的葇荑,抚动间传来悠扬的琴声。

    筝音时而铿锵时而婉转,引得台下一阵叫好。

    整个醉云楼内本一片旖旎,谁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格格不入的叫骂:“曲槐心!你这个不要脸面的!”

    刹那间琴声戛然而止,连风似乎都归于平静。

    一个蓬头垢面的锦衣男子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来,嘴角的口脂不知何时已经抹歪,下巴上也沾上了不少朱红色,原本姣好的面容立时显得格外狼狈:“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到我们春江阁抢人!”

    兰香氤氲间,白纱帷帐后的人缓步走出,墨发在身后随意绾起,双唇不点而朱,水银链制成的步摇上镶着一枚润玉,眉心的花钿妖而不艳,甚至平添了一分遗世独立的谪仙气。

    清脆而又疏离的嗓音传来,逐字逐句都透露着不屑。

    “又没刀架在她们脖子上,谈何抢,谈何不抢。”

    “人人都知道春江阁今日要设花魁宴,你也赶巧今日出来抚琴,不是砸场子是什么!”

    “咱们各凭本事罢了,她们不选你而选择来听我的琴……”曲槐心眼角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全怪你技不如人。”

    “你!”锦衣男子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凤仙花染的指甲血红一片,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

    在一旁看热闹的龟公立马小跑着上前拦住他:“傅公子,恩客在场,可不能闹得太难看。”说完他朝男子脸上努了努嘴,示意他注意自己的面容。

    话音刚落,从里间又蹦哒出一个约莫十四岁的青衣少年,手里举着一面铜镜递到锦衣男子跟前笑道:“怪不得没人去那劳什子花魁宴,原来春江阁的花魁长成这一副丑样!”

    台下的女子闻言也跟着哄堂大笑,男子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叫人瞧见。

    不过片刻,门口又聚集了不少穿着亮色长裙点着妆的男子,个个对着醉云楼的招牌指指点点,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龟公走出门去,扯着嗓子先把气势做足:“哪里来的一群浪蹄子,污了我的门!”

    “把你们楼里的曲槐心叫出来!今日我们春江楼就要请诸位给我们评评理!”他们嚷嚷着,路人纷至沓来,都忍不住伸着脖子往里瞧。

    龟公一声嗤笑:“醉云阁的花魁,千两银子也只能隔着纱听一曲琴,岂是你们这些俗物想见就能见的。”

    “少立牌坊了!若真这么高洁,就别做抢人这挡子龌龊事!”

    “咱们槐心出身名门世家,自小就是受宠的公子哥,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蹄子属实不够格来编排他。”

    那男子用团扇捂起嘴,语气里只剩下尖酸刻薄:“都是被抄家卖到青楼入了贱籍的人,双亲锒铛入狱,还公子哥?我呸!”

    此话一出,议论声此起彼伏,四周顿时炸开了锅,门内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身姿绰约,引出一阵沁人心脾的兰香:“上回他敢背后嚼舌根说我曲家的不是,今日我就叫他恩客尽失,难道你也想试试这种滋味?”

    斜睨一眼从身后灰溜溜逃出来的锦衣男子,果然见他心虚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