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四月，早晚冷中间热，又冷又热交替无常。中午还是大太阳，到了傍晚，又有些阴雨欲来的架势。
此时的病床内，异常安静。张问道走后野鬼就在睡觉。他的睡姿，两个字：难看。张式陵睡相一直很好，一个动作保持到天亮。而现在，野鬼占着他的身体，睡得叫个四仰八叉，多看一眼都来气。
他把目光放向远处，若有所思。
时陵一觉睡到五点，肚子饿得直叫，刚想叫个外卖，张问道视频通话就来了。
张问道这时已经换上道袍，梳着道髻，脸上略微有些严肃。手机自带的美颜功能，让他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
他开口，“人没找到，你办了出院就回来吧，皮肉伤别占着医院资源。”
说完就挂了，张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时陵。
时陵叹气：慌啥，就算那人要再动手，也不是现在啊。
他扭头对张式陵一笑：张少主，我说得对吧？
张式陵不言语。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野鬼，你到底是谁？
时陵敛了笑意。他看着张式陵，现在全世界只有他能看见他。
张式陵和小黑不同。鬼使是有道行的鬼心甘情愿留在人的身边，来去自由，不受人的拘束，也没有禁制。但是神者却被请神者管制着，只有用请神令时神者才能显现真身，弹指一瞬，顷刻便消失。即使是张家人，最多也只会知道“张式陵”有了神者，但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神者是谁。张式陵变成神者后，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只有时陵了。
即使张式陵是书中纸片人，看他面对这种境遇，时陵也于心不忍。毕竟他长得帅。
时陵决定给他交半个底：我叫时陵。时是时间的时，陵和张少主同字。我不是华国人，也不是五家的，但我知道五家的事，你可以把我看作是另个地方的修道者，我的道术可以预测道士五家的所有人的结局。但是，我的道术中间出了纰漏，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知道的和现在我看到的，很不一样。我对五家基本情况很了解，但却不知道他们的性格。道术好练，性格难测，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在找原因。
总不能当着书里人的面说人家是书里人吧。
张式陵被杀后，眼中始终有散不去的戾气。
他此刻稍微收了些，才问：我应该相信你？
时陵认真道：我不会主动害你，但如果你要害我，那就拉倒。
“自己”对自己说，不会害自己，是件很奇妙的事。张式陵透过自己的皮囊，看见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他不喜欢这个人，时陵却比他鲜活。
如果时陵说“相信我”，张式陵的防备心只会更重。但他说“我不会主动害你”，张式陵稍稍卸下防备。
张式陵刚想说点什么，时陵抢先一步。
他没有用心声交流，直接说了出来，“等你学会换魂，我们就换回来。”
他又说，“我想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