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的叉子顿下来,瞧着镜头里的自己,有点陌生。
拍照片那天统共换了三组妆容,三套造型,镜头底下,她连眼皮掀起的弧度都要具体精确地按摄影师的指导去表达。
中途被程鹤翻了个无数白眼,翻得令嘉险些怀疑自己在人家心里可能连草履虫这样的单细胞生物都不如,忙活一整天,拍摄结束回家后,她便把这段经历打包扔进人生再也不愿想起的惨痛记忆分组里。
当时只以为自己的表现指定拍成翻车现场了,没想成片竟然这样令人意外。
周伍说要选做封面那张,她穿了大褶的摆裙,戴羊皮长手套,在室内搭建的绿茵坪,阳光底下肆无忌惮仰头大笑。
摇曳的宝石耳坠,翻飞的裙裾,布景里氤氲的喷泉水汽,带着迎面而来的动态美感。
程鹤当时要令嘉把头往斜后仰,她还不解,但呈现在照片里,这个动作让肩背完全打开,细长的颈完整展露,带着充盈的张力,和一种脆弱而矛盾的内在力量。
说实话,令嘉从小到大拍过好看的照片相册能装满几只箱子,但那些好看的照片仅仅是好看,和这几组硬照完全不在同一层级。不管光影、造型、色调还是摄影师捕捉到的生气,都仿佛穿透了镜头,有着令人回味无穷的质地。
“可惜现在你还不红,这么棒的硬照竟然不能做五大刊封面,真可惜。”周伍咂嘴。
令嘉对经纪人的时尚品味表示十分怀疑,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把他夸张的彩虹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没在人前说,倒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三人趁着午饭时间难得的空隙,头凑一块将三组造型的成片每张都细细品味十几秒,直到周伍手机开始震动。
有电话进来了。
周伍撇了一眼号码,起身到窗边接通,起初还心不在焉,后来不知道那端说了什么,在一声惊呼过后,他眼睛越睁越大,笑容扯着眼角肌肉折成一堆褶子。
“真的?”
“真的?!”
“好兄弟!改天来家里拿车钥匙,我那大g借你开俩月,油费也包哥们儿身上,妥妥的。”
电话才断他便疾步过来,话里压不住喜意,通知令嘉。
“妹妹,我找哥们儿给你加了个塞儿,何导电影的试镜会,终试,今天下午!我兄弟一看你视频就同意帮忙了,等你吃完咱们就赶去现场,那边会负责妆造。”
“哪个何导?”令嘉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能哪个,当然是何润止何导!当然,妹妹你也用不着太惊喜,这点事儿对你伍哥来说不算大,哥厉害的人脉是没有,小的门道儿还挺多,常规操作啊,你就平常心……”
好像刚才电话里激动得像中彩票的人不是他,周伍闭着眼睛吹牛,已然十分膨胀。
令嘉这次没被他逗笑。
心脏哐哐跳起来,约摸是供氧不足,紧张得发晕,仅存的理智让她把提醒说朝前头:“伍哥,这太突然了,我什么也没准备,会不会……”
“机会可不等人准备,你不知道圈儿里多少人盯这这蛋糕。这两年就为这片子何导挑了又挑,溜了一堆腕儿试镜都没选出合心的女主角,现在估计快要开机,着急定了。不说那些,反正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拿个角色最好,没成就当见见世面,再差能在何导那儿混个眼熟也算落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