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你让他们再搬几盆子冰来。”

    张平躺在床上,翻看历年的账目,只觉脖子里汗津津的,不由放下账本子,无比怀念自己冬暖夏凉的小窝,这暑热天气,连个风扇也没有,光靠一盆子冰,简直是望梅止渴。

    “二爷嫌热,不如叫几个小丫头来打扇子。”

    兴儿上前笑道,今日琏二奶奶服侍老太太去清虚观了,怕是要吃了素斋才回来,二爷本来也要跟着去服侍,只是前几天骑马崴了脚,肿着去不了,所以才托了东府的珍大爷去了。

    “算了。”

    张平摆了摆手,坐了起来,刚抓起扇子,狠命扇了几下,就见顾惜朝从门外进来,书房的小厮都认得他,一来二去竟也不通报了。

    “怎么大热天来了?”

    兴儿出去后,张平拄着床边的拐杖,挪到顾惜朝身边,给他倒了杯冰着的冷泡水果茶,又坐了下来帮他打扇子。

    “好喝,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顾惜朝连喝了几口,才压下了一路上晒出来的热气,抬眸问了句张平。

    “骑马崴了脚。”

    “骑个马还能崴脚?是不是有人作了手脚?”顾惜朝听了后皱眉道。

    “是街边一个小孩子冲了出来,我避让不及就摔下了马。”

    张平忙解释道,还以为顾惜朝会借机嘲讽一番,不料他想到别处去了。他就是单纯的摔下了马,只是兴儿他们来扶时神色有些怪异,还要扬鞭去抽那个小孩子,难道荣国府的这些大爷们出门都横冲直撞,踏伤了人也不管的么?

    “那还是你骑术太差,我方才打伤了个人。”顾惜朝提过搁在冰上的茶壶,见里面混泡着桃子片,几颗切开的葡萄还有蜜瓜,怪不得喝着极为清甜,只是茶味是从哪里来的?

    “打伤了人?你把谁打伤了?”

    张平听了后忙问道,顾惜朝说他打伤了个人,语气平淡的就像说他和人打了个招呼。

    “莲花儿叫她老奶奶,说是迎春的奶娘,今天迎春姑娘不在,司棋让莲花儿和我看着屋子,那老奶奶和她媳妇儿来吵闹,我听得不耐烦就丢出去了。”

    顾惜朝给自己斟了杯茶,他这几天练功时遇到了瓶颈,不似往日顺遂,又兼暑热难耐,本来就心情烦躁,又听那个婆子吵闹,随手就掼了出去。

    “丢下楼了?”张平忙问道,迎春可是住在楼上。

    “掼出门外,被栏杆挡住了。”

    “那还好。”

    张平拄了拐杖起身,开门叫兴儿进来。若他记得不错,这迎春的奶娘是个爱赌的,输了就偷迎春的东西,今日迎春跟着老太太去缀锦阁了,她老人家大概想着,司棋和秀橘两个尖牙利嘴的大丫头不在,剩下的小丫头随她拿捏,不料遇上了脾气暴躁的顾惜朝。

    “叫林之孝撵他们婆媳出去?”兴儿听了后吃惊道。

    “撵出去,以后不许进园子里。”张平点了点头,就算不是顾惜朝提起,他也要寻个借口,把欺负迎春的这些人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