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世传说不同于人世,要说九界,要说传奇,绕不开一个千年前一统魔世的元邪皇。
这个魔族是种种传奇的一体,天地少有的烛龙血脉,又曾经以一身之力统一魔世。当初帝女精国的一支王族血脉跟着元邪皇去了人世,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想来就算存在,如今也血脉稀薄。真可惜,当初的龙脉,到如今只有更加珍贵。”宵暗静静凝视琴弦:“你来自于人世,一如魔世血脉误入人世……”
“不是误入。”俏如来忽然说。
他的声音绷紧了,如同张弓搭箭,破空疾风:“不是误入。千年前,千年后,都是魔世……屠戮人间!”
宵暗吓了一跳,随即笑了:“屠戮?”
“你……你未曾见到种种惨状……”俏如来忽然抿唇不语,他想起来了,此时与他说话的不是人族,而是魔族,一个兴致勃勃讨论元邪皇如何征伐人世的魔族。与这样的魔族,他的感受,对方恐怕只会引以为乐。
“原来如此,你误会了。”宵暗好整以暇,悠然道:“在魔世,屠戮,是对魔族至高无上的赞誉。而你所言,无异于承认人族不堪一击,毫无战力。”
俏如来深深吸了一息:“那又如何?”
宵暗没有说话。他很体贴的保持了愉快的沉默,这沉默之中,俏如来并没有享受到占据上风的乐趣,因为宵暗始终以愉快的态度面对他。
“在魔世,如果一个部族自称弱小而受他族欺侮,没有魔族会为此愤怒,因为弱小之魔受到欺侮本就应当。这是天地之间的法则,你愤愤不平之处,孤实在不解。”
说到这里,宵暗的双手落在琴弦上,目光也垂下去:“不过,你实在美丽的令孤不忍苛责。美人本该受到保护,免遭风雨摧残,保有天真和纯洁,也是光彩之源。与其担忧这些,不如孤再为你弹奏一曲。”
俏如来没有出声。
他生来的脾气就不喜欢与人交恶,哪怕对方是一个魔。一个奇奇怪怪的魔。垂涎美色、又与他在此鸡同鸭讲,讨论魔族那一套不讲道理的逻辑的魔。
因此俏如来没有出声。
宵暗又开始弹奏他的琴。这一首曲子依然很欢快,哪怕对魔世的琴曲并无了解,这首曲子也能让俏如来油然觉得此刻的心境,颇为辜负曲子之中欢欣之意。
一曲终了,宵暗心满意足。
“俏如来,你以为孤弹奏得如何?”
俏如来心如死灰,淡淡道:“俏如来愚钝,不解其意。”
宵暗微微含笑,声音柔缓:“你与孤一见如故,不必担心,再过一些时日,你必能品出其中美妙滋味。今夜不早了,歇下吧。”
俏如来以为自己会睡得很好——这已经是第二次入睡了。前面让他睡得很好,那时候他许许多多担忧,疲惫不堪,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王府里,睡了许久以来没有过的毫无惊醒的一夜。
但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墙之隔的魔族,魔世,人世……越是咀嚼这些东西,越是难以冷静。俏如来情知冷静与衡量是他此时最急需要的武器,墨狂回到了身边,他就该采取行动,然而,一墙之隔的魔族还在和他谈及魔族种种,风花雪月,说什么一见如故。
淡淡的光芒,明珠的光芒不比蓝月,只有微弱的光芒落在周围。夜里也极为安静,仿佛隔壁并没有魔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