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启明星的渐渐暗淡,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在指挥部临时的宿营地里,楚思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年轻人,那心情就和此时的天色差不多。
此时站在楚思南面前的年轻人,仅从军服上看,是一名德军的军官,身居中尉军衔,而在实际上,他的身份却是苏军中的一员。年轻人的名字叫做维克托ap;#8226;格奥尔吉耶维奇ap;#8226;库利科夫,是原列宁格勒方面军摩托化侦查营的一名连长,他和他所带领的二十几名侦察兵战士,这一次是在执行侦察任务。
就在四个小时之前,库利科夫和他的战士们袭击了一伙扎营在上柳博夫沙镇左近的德军搜索小分队,为了今后的侦查工作,他们换上了德军的制服,只是没想到却惊走了当时正在上柳博夫沙镇里寄宿的楚思南一伙部队。
库利科夫作为出身于小镇的本地人,自然对镇子中的一切都相当熟悉,因此,在获知一名苏军的少将刚刚离开此地之后,他顾不上多作停留,便急匆匆的赶了上来。
其时,楚思南和他所领导的队伍并没有走远,双方遭遇在距离小镇只不过一里多路的地方,差点直接起了冲突,如果不是库利科夫及时表明身份,估计双方就要开战了。
库利科夫的到来,为楚思南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失去音讯很久的波波夫中将,此时正带领着五十二集下属的一支部队,活动在这一带地域。而库利科夫本人,也是隶属于这一支部队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楚思南感觉自己目前的情况,就正好应了这一句话。
不过,库利科夫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好消息,他同时也告诉楚思南,目前波波夫中将以及他所带领的队伍境况不妙。由于队伍比较集中,因此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的部队断断续续的和德军追剿部队数次交火,部队的伤亡很大,同时,武器弹药的消耗也很大。可在这一地域,他们又得不到很好的后勤补给,为了把部队维系下去,波波夫中将不得不一面组织转移,一面寻找机会袭击德军的后勤补给据点。
这样一来,整个部队的状况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局面,发生战斗,部队的兵员和武器弹药就会亏损,而如果不去战斗,甚至不去袭击德军防御力量比较强的据点,那部队就得不到足够的补给。这一次库利科夫出来侦查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德军设在这一带的后勤据点,然后再好好干上一票的。
波波夫所面临的困难局面,给楚思南敲响了警钟,他猜测,波波夫以及他的五十二集所面对的问题,应该也在其他几个散集中普遍存在。不过其他几个散集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主要的策略就是隐蔽、保存实力,在不发生大规模战斗的情况下,他们所能坚持的时间,应该还要长久一些。不过就算他们能够坚持的时间再长,恐怕也拖不到月底了。
“看来自己的时间很紧迫呀。”楚思南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又看了看东方微微泛出鱼白的天际,皱眉想道。
从这两天来和方面军其他几个散集的联系来看,整个原有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下属部队,还是在地域上相当分散的:独4集目前仍旧在姆加以北至拉多加湖南岸一线游离,在短期内,要想把让他们向东部靠拢显然不切实际;独9集的主力部队位置则仍旧游弋到了基里希以东地区,他们在方位上距离沃尔夫方面军所坚守的布多戈希战线不远,但是其间却隔着德军第十六集团军的数道防线;五十四集的位置则要大大靠西了,几天前,由于德军在克拉斯诺格瓦尔杰伊斯克一带构筑大面积的地堡攻势,迫使游弋在这一地区的五十四集被迫向西转移,因此,他们的主力已经被从柳班地区压缩出去了。要想让他们向东转移,那显然更加不现实了。
按照楚斯南一开始的想法,他是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游击运动战,有条件有规模的把自己的部队向一起靠拢,然后在沃尔霍夫至施品瑟尔堡一线完成集结,构筑防线,切断北上德军的后路,从而在整个北线战局上,会同南部的原沃尔霍夫方面军、崔可夫的北方面军,实现对该部德军的合围,并最终把他们困死在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
但是战局进行到这个地步,原列宁格勒方面军两大主力集团军都被桎梏在楚思南的预想集结地之外,这就造成了“口袋阵”封口部队的兵力脆弱,要强行执行最初的战略构想,显然危险性太高,而战术可执行性太差。
在晨曦的微光中,楚思南召来了卢科昂基,并从他的手中拿到战区地图。
此时的天色尚暗,大比例尺的全战区地图上,有很多细小的地名根本看不到,但是有一点楚思难却能看得非常清楚,那就是以蓝色调为主的德军进攻路线以及防御阵线,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以红色调为主的苏军部队集结区域以及防御阵线。
在晨曦的掩映下,楚思南在这张地图上看到了一幅很有意思的画面,交错在一起的、层次不起的红蓝色色调,似乎是经过了有意个加工一般,呈现出一个非常写实的图案。这图案像什么?像……像镰刀?对,就是像镰刀。
东起季赫温,西到诺夫哥罗德,这一条微弯的弧线上,贯穿着布多戈希、小维舍拉两个战略要地,而这四个处在一条规则弧线上的战略据点,则正是原沃尔霍夫方面军四个集团军的防御阵线所在。在他们的对面,则是德军北方集群进攻战线,主要有德军第十六集团军主力、第十八集团军主力、第四坦克集群下属的两个装甲集团军和三个摩托化师。
双方胶着的阵地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镰刀图案,而德军的进攻部队,就处在这把镰刀的刀刃上。当然,在镰刀的刀刃下除了德军的部队之外,还有如同稀疏的麦稻一般星罗棋布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各个零散部队。
楚思南考虑,如果能够把这把镰刀挥舞起来的话,那么将被割去的会是什么?
噢,天哪。
楚思南回眼间看到,原来这一镰割去的,不仅仅只有刃锋和麦稻,还有一个被重重围困的——列宁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