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娃子,你来了。”乾婆背对着他开口,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半个手掌长度的铁钉很快就扎进了张明月的头骨。

    乾婆能发现他叶妄雀并不意外,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猫给出的反应就已经证明了这个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老东西不是人。要是放在之前,他考虑到自身情况一定会尽可能避开和乾婆直接接触,但现在他有了复活升级版的黑猫。

    无他,唯乱杀尔。

    叶妄雀大大方方地从木屋正门走了进去,一旁的李晟和秀娘早就在他被乾婆点名的时候跑远了,不大的木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他和乾婆,还有张明月的尸体。

    身后的木门在他踏进屋子的那一刻就关上了,屋子不大,上百根鲜红的蜡烛在木屋里围成了一个圈。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箓,上面用红色的涂料画着类似于眼睛的花纹,乍然看过去像是有无数只眼睛正在注视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而整个法坛里最显眼的,莫过于,放在房间中央的两个黑色水缸。

    一个里头盛着卢思思的尸体,另一个里头隐约可见一具雪白的婴儿尸体。

    叶妄雀趁着乾婆不搭理他走近了细细一看,卢思思的头顶和张明月一样被钉进了三根铁钉,缸里的河水已经被染得鲜红。一旁水缸里的婴儿双目紧闭面色发紫,虽然已死尸身却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微微蜷缩着的两只手上只剩九个手指。

    建国以后不许封建迷信,许多神秘阴诡的术法都很难再找到资料,叶妄雀也是偶然间去了一个南方小镇采风结识了当地的一位走阴婆,对方说他命格奇诡与她有缘,于是就告诉了他一些从不外传的玄门奇术,其中就有驱使小鬼的术法。

    “男娃子,你的胆子倒是很大啊。”乾婆哑着声音又拿起了一根铁钉,“这几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来的人。”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自然心不惊。”叶妄雀笑着耸了耸肩,“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杀了张明月。”

    叶妄雀顿了顿:“我想,你应该能给我我想要的答复吧,乾婆。”

    “哈哈哈——男娃子,你可真是胆大。”乾婆佝偻着发出了嘶哑的笑声,“既然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毕竟你也是个命不久矣的人了。”

    “这是因果报应。”

    “一命偿一命,要化解怨恨那就得了却因果。”乾婆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张明月可不是我杀的,老婆子我不过是开坛请神送阴魂罢了,杀人这种事可没有做。”

    “请神送阴魂?我看不是这样吧。”叶妄雀慢悠悠地绕着所谓的法坛走了一圈。

    “说来也巧了,我刚好也对这些东西有些了解,乾婆您不妨听我说道说道。”

    “晚上开坛,最忌讳的就是满月,煞盈月满,易成怨鬼,在这种情况下开坛驱邪必定要先恭请太上金光天岳帝君神位,法坛左右悬挂上三清道门护法,脏绳用八卦镇邪,生门要用活杀的红冠玄鸡血写净天地神咒祛怨,死门要用无根水书金光神咒驱邪,最后用墨斗规矩。”

    “你身不净眼不明,手背用死人血画着聚阴符,手里拿着浸过尸油的拘魂钉,人死七魄先散,三魂聚于头顶,拘魂钉入天灵盖则三魂不得出体,怨煞郁结不散。”叶妄雀抱着黑猫冷笑道,“请神送阴魂?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拘了她的魂把她炼成厉鬼,好让她们一个个自相残杀,即使死了阴魂也因为害人不得入轮回。”

    “你果然很碍事啊,男娃子。”乾婆阴恻恻地收了手,浑浊的瞳孔把他从头扫视到脚,然后慢慢地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我本来想慢慢动手的,但现在看来,老身当初就该第一个杀了你。”

    “杀我?”叶妄雀似笑非笑,他的身侧,一只矫健的黑猫迈着柔软的脚步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金一碧的鸳鸯眼里是烈红描金的亮光。

    “怎么可能——”乾婆的脸色猛地一变,握着锄头的手颤抖得几乎要抓不住,“这只猫——”

    “这是你摔死的那只黑猫啊。”叶妄雀抱乖巧地弯起嘴角,“乾婆,这猫可认得你呢,你该不会不认得它了吧。”

    “但这次,你恐怕不能那么轻易地杀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