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茫然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朝云冷哼。“还要和我装下去吗?还不知道我今儿为何而来?沐斯年把你瞒得紧,然沐府还是知道你的存在了,我就想问问,他们到底如何知晓的!”
蕙娘仍是不能理解,倒是墙头的善善明白了,朝云口中的“他们”,其实就是自己吧。
见蕙娘沉默了,朝云继续道。“做人要懂得知足,就算你对外公开自己又如何,以你的身份,你觉得沐府会让你入门吗?若是可以,沐斯年岂会藏你这么些年?我今儿话放这了,你若是安安分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沐斯年在外同你如何玩,我不管,但你若来搅扰沐府,闹得沐府不得安宁,只要我还是沐府少夫人一日,我便一日不会遂了你意,不信咱就走着瞧。”
朝云软声细语,说得是不疾不徐,可清泠泠的嗓音却染了寒霜似的,气势隐隐,威慑人心。
也不知是被戳中了心坎,还是被这气势慑住,蕙娘突然垂下了一直盯着朝云的眼睛,无奈叹声,道了句:“夫人,这般容忍,您甘心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朝云问愣了。
要么服软,要么反抗,谁料她来了这么一句。
朝云不止怔住,她思绪也被打乱了。
甘心?她甘心个鬼!
她嘴上如是说,然心里呢?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何尝不记得洞房夜饮合卺酒时,他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何尝不记得两人第一次对视时,便生了一眼定今生的笃定,她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也让她只一眼便认准了他。
只可惜这些都是假的。
察觉丈夫的异常时,她有过质疑有过愤怒,有过心碎也有过彷徨,最后都不得不屈于现实。
她想过同他对峙,然那点骨气终究是被娘家消磨没了。
别看寄家是书香门第,不过虚有其表。父亲寄吾良,为人迂腐,仕途不畅,郁愤难平便染上了赌,隔三差五便来求女儿“接济”,每每都是沐斯年打发的,虽他不曾介意,可心气高的她如何昂得起这头,何况她还有个让她卑微的隐痛……
“你如此委屈自己,不会是因为你母亲吧。”
蕙娘突然问一句,声音柔和平静,然落入朝云耳中却犹如惊雷,她被震得下意识站了起来,一脚踩空了台阶。
墙头上的善善惊得没忍住,喊了声“小心!”得亏一旁的沈燕绥捂住了她的嘴,才没让“表嫂”二字也喊出来。
就在善善喊出声的时候,蕙娘也喊了声,两声叠加,掩盖了善善的声音。
蕙娘不仅喊出声,她整个人也前倾要扑过去,奈何腿正被骢儿抱着,没迈出去。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就在朝云要摔倒的那刻,小丫鬟夏令搀住了她。
朝云也不顾还没稳当的身子,抬头斥问:“谁告诉你的!”
她怒火猎猎,目光如刺如剑,直直投向面前的女人,恨不能穿透她似的。方才提到沐斯年她都没愤怒至此,这会儿她简直要扑过去将女人生吞了,吓得蕙娘在原地呆住,目光不仅仅是惶恐,似乎还有那么丝绝望。
“是不是沐斯年!”朝云绷住那根筋断裂,她不再是她了,嘶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