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消息,朱兆平着实愣了一回,半晌叹道:“想朱大哥那等舍己为人的汉子,竟是娶了这么个妻房,着实可叹!”说着摇头又叹了两声,转头嘱咐道:“咱们只管银子给足,其他的都跟咱们家无关,不必打听,亦是不必多管。”
何婉仪微微点头,只是心有不安:“只是钟家……”
朱兆平微微凝神,片刻后笑道:“那位二爷我见过,亦是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听说他素喜沾花捻草,一向是勾栏私窠子的座上宾,婉娘不必担忧这事儿闹出来的那一日会粘连到咱们身上。”
何婉仪淡淡轻笑:“钟家虽如今无人做官,但听说钟家太爷和大爷同县老爷或是州官都私交甚好,这等人家,可是不能得罪了。”
朱兆平唇角噙笑,温热的手覆住何婉仪纤弱冰冷的手指,安抚道:“这都是爷们儿的事,你莫要担忧,好生在家照看妙莲便是。”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刘氏家中那位二房愈发蹬鼻子上脸,每日里装着一副娇柔无害的模样,私底下的手段却是花样百出,将刘氏折腾得苦不堪言,每每见了何婉仪便要落泪,身子骨也日渐消瘦起来。而朱兆平在衙门里也渐渐有了些磕绊,上峰总瞧他不顺眼,每每便要苛责……
何婉仪摆摆手命玉叶退下,她抚着胸口,觉得忽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玉叶本已经一脚出了门庭,回首见着何婉仪脸色发白,便转身又走了回来,重新给何婉仪倒了杯热茶,喂着她喝了半盏,才搁回小几上给她顺着心口的气儿。
“那个女人……”顿了顿,何婉仪仰头道:“打听来的消息果然属实?”
玉叶面含忧虑,眼中却溢出厌恶之色,说道:“可不是真的,想来那位是恨上了咱们家,手伸不进来没法子作恶,这般从外头打起了主意。”
何婉仪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刘姐姐受了这等罪,原是因为我——”
“奶奶。”玉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何婉仪的话,说道:“便是没了那狐狸精,依着郑大人的性子,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又哪里能保证个个儿都是好的。”说完抿嘴一叹:“刘娘子太贤惠了些,偏偏又没碰上良人。”
何婉仪默默看着角落边的黑漆高脚花几上摆着的那个玉净兰花瓶,忽而心中一痛,叹道:“又哪里是刘姐姐太贤惠了,那位郑大人自也是位良人,只可惜他心里没有刘姐姐,他算是个良人,那也是旁人家的良人。”
玉叶听罢心头一塞,又想起刘娘子的小婢向她诉说之言,那位郑大人对待后宅妾侍,却是是素来温柔小意的,不觉皱起眉,不解道:“刘娘子是为正妻,郑大人实不该如此。”
何婉仪缓缓叹气,说道:“这天底下应该的不应该的都多了去,又哪里是顶着个正妻的名分,就该得了夫君喜爱的。”
又过得几日,刘氏身边伺候的小婢忽然过来请何婉仪,这回却不是往戏堂子里去,却是请去家里做客。何婉仪心中疑惑,便多问了两句,岂料到那小婢没说的两三句便是涕泪连连,话里话外都是刘娘子要不好了,请她去看看,望能多加宽慰。
何婉仪听得心头一跳,忙起身命人打点一番,这就上了马车往郑家而去。
刘氏果然是不好了,原本细白的脸皮蒙上了一层蜡黄色,整个人骨瘦如柴,一说话便要喘气。何婉仪起先还是焦急,可看了一会儿心里却渐渐生出了一股阴寒凉意,这刘氏的病模样,倒好似她上辈子行将就木时候的情形。
何婉仪略略沉思片刻,温声问道:“可是寻了郎中来看?”
刘氏喘了喘气道:“换了好几个郎中,都看不出什么病因,只说是平素里劳心忧思太过,这才攒在一处闹了出来。”
何婉仪眼皮子一跳,心说上辈子她病了,陆续请来的好几个郎中亦是这般的说辞
刘氏见何婉仪似是面有深思,抬起枯瘦如柴的腕子摆了摆,两侧守着的三四个奴婢便走出了门去。玉叶最末,转过身小心地将门扉关上,同另外几个人守在门外,小声地说着话。
何婉仪左右瞥了两眼,低声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私话要说?”
何氏喘了口气,说道:“我这病来得蹊跷,又看不出所以然,我心想着,八成是中了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