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藻德忽然提出风水说,出乎太子意料,太子沉思不语,一时猜不透魏藻德的心思。
太子身后的田守信少小就入宫,对朝臣们的心思远比太子更了解,原本他不想说话的,不过见太子被魏藻德三言两语糊弄住了,心中不免气愤,于是冷冷看向魏藻德:“魏部堂,镇虏厂紧临皇宫而建,崇祯六年就已是如此了,当年没有破坏我大明的风水,难道今日就会破坏吗?”
现在的东宫典玺就是未来的司礼监掌印,魏藻德对田守信一点都不敢怠慢,恭敬回答:“田公公有所不知,当初镇虏厂修建时,钦天监派人勘察,设定到了具体的范围,前任钦天监监事刘虚谷还曾推算预测,确定对皇城无碍之后,才准许修建的。如今镇虏厂想要扩建,就超过了当初设定的范围,自然需要钦天监再一次的推算,不然就算臣把工匠们都派过来,也是不能动工的。”
田守信哑口无言,明知道魏藻德言不由衷,但却也无法点破。
朱慈烺看向汤若望:“汤神父,你是钦天监的副监,镇虏厂扩建,你怎么看?”
“殿下,我在钦天监只管历法,东方的风水天象学,神秘莫测却又无所根究,我学了很久也没有学会,这事,你得问冯知远冯监事。”汤若望无奈。
“冯知远现在在哪?”朱慈烺看向田守信。
“好像是去天津了。”田守信答。
“立刻派人召他回来。”朱慈烺皱眉,冯知远在天津,一来一往又会耽搁不少时间。
田守信瞟了一眼魏藻德,躬身:“奴婢这就派人去召。”
魏藻德不动声色,嘴角却流出一丝得意的笑。
因为他知道冯知远绝对不会同意的。钦天监前任监事刘虚谷为人开明,对镇虏厂颇为包容,当初镇虏厂选择紫禁城之边时,钦天监很多人都有非议,但刘虚谷立排众意,支持了汤若望的选址计划。
当初汤若望选址紫禁城之边,也是不得已,铸炮厂必须建在河流之畔,以取水方便,但金水河经过的其他地方都已经建满了民居,如果拆迁将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只有临着紫禁城的这一片区域,没有建筑,适合建炮厂。
前任钦天监监事刘虚谷开明,对铸炮之事全力支持,但现任的监事冯知远却是一个有名的顽固派,对汤若望,还有汤若望主持的西洋历法极端不满,也就是因为汤若望能为朝廷铸炮,有崇祯的恩宠,不然他早就把汤若望赶出钦天监了。
汤若望的铸炮厂建在紫禁城之边,当初还是副监的冯知远就是最强烈的反对者之一,认为这会损害到大明的王气,现在他成为钦天监的监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镇虏厂的扩建计划的。
朱慈烺想一下:“如果不扩建,还在原先的范围内呢,是不是就不需钦天监测算了呢?”
魏藻德拱手:“殿下,即便钦天监同意,但火器厂移驻也是大事啊,臣以为,为稳妥计,此事还需放在朝堂上讨论为好。”
朱慈烺何尝不想在朝堂之上,公开讨论,取得共识之后再移驻火器厂?但朝堂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共识,只是浪费时间,再说了,火器厂隶属兵仗局,兵仗局又属内廷,内廷之事归司礼监,按照祖制,火器厂移驻只需通知外廷即可,除非有重大瑕疵,否则外廷没有置喙的权力。
朱慈烺沉思一下,心中已有主意,淡淡道:“既然关乎皇宫风水,冯知远没回来之前,镇虏厂扩建之事就先暂缓,等冯知远回来,探查清楚,病名父皇再行动也不迟。魏部堂,两千工匠暂时不用派了,但能造水力鼓风机的工匠,却是要尽早派来。”
“臣明白。”
魏藻德拱手,心里却怀疑,既然不扩建了,还要造水力鼓风机的工匠干什么?
“那就请部堂去办吧,傍晚之前,这些工匠都得到镇虏厂。”朱慈烺一摆手。
魏藻德愣了一下,这区区小事,一个工部主事就可以做了,何劳他堂堂的工部尚书?但朱慈烺明令已下,他也不敢有所违抗,只说一句:“臣告退……”转身离开。
魏藻德一走,工部右侍郎宋玫还有其他工部官员哗啦啦也都跟着走了,现场只留下镇虏厂不多的几个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