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直一板一眼地说:“这个,下官就管不了了。下官奉命办事,谢公不能出驿馆,还请谢公不要为难下官。”
权力的运行并不总是平滑顺畅的,各个权力机构之间会有摩擦和碰撞,卷入权力机关碰撞的齿轮里,寻常人都免不了脱几层皮。
无论怎么算,此刻驿馆和都察院之间的冲突,只是轻微的摩擦。谢文通平静:“谢某待罪之身,御史大人不必过谦。”
随从无奈:“大人,这出不得也进不得,可该如何是好?”
谢文通从容:“你也说了,出不得也进不得,那就不出不进好了。”指着辕门,“我们就跨着门站着吧。”
监察御史:……这就是智计无双的谢总督?怎么跟个无赖似的。
陈直吩咐衙役找驿馆的差役要了几个凳子,给谢文通主仆坐,自己就顶着秋日的太阳站着,他身后的衙役也跟着晒太阳。
不一会儿,谢府的管家来了,谢傅詹那个谢府。
谢家管家说:“御史大人,驿馆住不得,这样堵着门也不是个办法呀,让老奴把大爷接走吧。我们老爷您还不知道吗?他说会看住大爷,就一定不会让大爷出门的。”
陈直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头:“你怎么证明你是谢通政府上的管家?”
这还要证明?管家懵了,指着马车上的“谢”字:“这个徽记可以吗?”
陈直摇头:“死物,可以轻易仿照。”
管家拉过来马夫说:“他总可以吧,活的,谢家的马夫。”
陈直一副按规矩办事的模样:“那,他怎么证明他是谢家的马夫?”如果不是他神态端肃,语气毫无轻慢之色,管家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刁难了。
管家快疯了:“那,我们大爷总可以吧,难道还用证明他是我们老爷的儿子?”
陈直也快疯了,不想跟这个愚痴的奴仆辩论,对谢文通说:“谢公高才,听下官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三司会审时,能用犯人的话来证明证据是真实的吗?”
谢文通笑:“这个比喻很恰当。”向管家,“叔,回去吧,代我向母亲问安,这边不会有事的。”
陈直说:“谢公,下官不是要难为你,按照惯例,应该由信得过的人去都察院写一份保证书,然后请都御史大人批文准许您离开,您才能离开。”
谢文通说:“陈公恪尽职守,谢某佩服。”
管家只好离开,想着让夫人劝老爷去都察院,哎,老爷那脾气,会去吗?
在他离开后的片刻,两辆马车驶来,这次徽记更厉害,是“钱”。
陈直挺直了腰,他可是铁骨铮铮监察御史,不畏权势,尽职尽责!
马车上下来的是钱雩和钱雲,谢文通起身却不迎——他不能出门来着。
两人先向谢文通行晚辈礼:“见过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