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难以置信地望着苏蓉蓉。他想过,这双眼睛的主人,可能是裴如海,也可能是他的某个手下,是谁都无所谓,反正来了,便迎战。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竟然是陪伴了他数十载的苏蓉蓉!
苏蓉蓉的眼睛像往日那样,大而水灵,清波里荡漾出潋滟的光,今晚看着,却有些碧森森的感觉。
楚留香嘴中嗫嚅:“蓉儿……”话有千万,却说不出口。他似乎明白了,方如斯今晚的得意,是早已布下计谋的阴狠。
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么?那红袖和甜儿呢,是他们的同党,还是早就被他们害了。
楚留香几乎从空中坠下来,平日是稳稳落地,今日脚软得很,几乎站不了,也难以撑起整个身子。
他一身白衣,袭了月的光华,见到了这样的苏蓉蓉,身上的光都少了一大半,隐隐透出一股悲凉的冷气。
苏蓉蓉向着楚留香,厉声道:“你么?还不认输吗?”
昔日的温良从容,像一面镜子,被这狠辣的声音,一下就砸破了,分崩离析,碎得不成样子。
楚留香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手死命捏着扇子,几乎要硌出血来。
半晌,他才道:“你竟是这般……”这样的话,永远只说半截,说了几个字,便像咬在尖刀口上,喉咙嘴巴被刺得稀烂,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楚留香看着苏蓉蓉,最后的眼神落在她腰际上,那处悬一枚芙蓉玉佩,旁边系一只玉挂。那玉挂原材料就是上好的和田玉,经楚留香细手慢雕,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做成的,本来是要送给苏蓉蓉的,但宋甜儿喜欢得很,苏蓉蓉便将玉挂赠给了宋甜儿。
如今,玉挂却明晃晃悬在苏蓉蓉的腰际。
姐妹之情,也是假的么?楚留香便叹口气。苏蓉蓉知道他看着自己的玉佩,便道:“你还记得这玉佩。当年你送给我,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脱身。如今,你我便分道扬镳,这玉佩,还给你好了。”
说罢,苏蓉蓉取下玉挂,张手甩给楚留香。
楚留香向空中伸手,稳稳接住玉挂,却是满眼疑惑,苏蓉蓉当时送给了宋甜儿,又怎么一直佩戴在身上呢?他低头细看,这只玉挂的确是自己雕刻的那只,力道的回转深浅,繁复的花纹样式,楚留香再清楚不过了。
他抬眼再看苏蓉蓉。面前这人,不论是体态还是样貌,亦或者是声音,无一不是苏蓉蓉。但今夜的行为却不像她,对待胡楚二人如此粗蛮,声音虽像,语态却粗劣,就算是苏蓉蓉扮了几十年的温良,这水平,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垮到这种地步。
再说那根修罗金针,平日里只是金光,今夜却添了红色的光,若是说,她早就会此种红光针,也算过得去,但她的手法实在低劣。平时用针,就算向敌人猛袭,也不会闹得如此大的声响,离着楚留香还有好几米远,他便听见了金针破风的声音。
性格差得远,功夫更是如此。楚留香不禁收起内心的悲叹,转而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起苏蓉蓉。
苏蓉蓉似乎察觉出,楚留香知道了些什么,便给方如斯递过眼神,两人一窜,钻进密室。
楚留香想着胡铁花还躺在花园外,便赶去救他。谁知他早已坐起身来,正苦着脸,轻轻托着脑袋。楚留香落在地上,向胡铁花奔去,探他的伤势,见只是写皮外伤,又向他说了些自己的怀疑。
胡铁花点点头,若有所思:“自打咱们进了楚家庄,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三个丫头先是锁了门,又不按旧例施舍菜饭,和平日里的做派完全不搭,再者,又是密室被开过了,又是小宝箱被撬了。”胡铁花边说边摇头。
楚留香听胡铁花提起小宝箱,便想到大宝箱:“那大宝箱还有股活气,我想定是他们在里面押了个活物。”
胡铁花疑惑道:“楚家庄除了人,就只有鸡鸭鹅,剩下的便是鱼,能有什么活物值得他们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