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水静的鹿滩亥时被惊起飞鸟无数,卢尽花和李素月驱马向北,但没料到云白鹭已经提前大半天到了,正在前头边打瞌睡边等着同样的交易。
到了叶羌河最狭窄的河段后李素月她们才勒马停下,仔细听了动静后卢尽花吹了声唿哨,河对岸也响应了声。
躺在树杈上的云白鹭早就睁开了眼。盯着前方两个黑影后心都跳了出来——就算只是背影,她也认得有一个人是月娘。何况对岸擎着数十火把靠拢的人将这两人围到中间,红光倒映着的就是月娘那张端然秀美的江南面孔。
江南女子在北疆叶羌河畔,背上一把弯刀,抽出后闪烁着冰冷淅索的光芒。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后就训练有素地分批散开。月娘和同行的那人轻车熟路地牵马入林,好巧不巧地选中了云白鹭栖息的树。
月娘轻轻抚摸五斗的鬃毛,“乖乖的。”那畜牲非常灵性,听了月娘的话后就垂头不语。连忽响都没打一个。陪着月娘的那人亦是蒙面,一双眼睛被藻影般的睫毛挡住。云白鹭想起来那四巴掌,差点抽手拍自己的额头——早就该认出她。
再又一个时辰过去,北夏骑士和沙海匠营的人果然又碰了面。这回见了钱,“五千箭头,银五百。”十辆驴车应该是藏在辅城里早就准备好的。云白鹭又想给自己第二掌——怪不得她这些天从匠营里没看出异常。该是早就分批打造好送到了城外装车。
沙海这边领头的是吴兆立,暗听过几回他的声音,云白鹭已经非常熟悉。不过有一件事她不熟悉:月娘和那四巴掌英雌好娘子躲这儿是要和哪边打交道。
云白鹭在树上想着时差点笑出声,为的是月娘这白日里打铁、夜里打劫的阵势。甚至想到自己哪天玩耍玩烦了,索性也随着月娘打家劫舍来得痛快。
岸边的交易很快两清,北夏人就车换马过河北行。吴兆立这些匠营的人做贼心虚,又张望了几下后匆忙往南。看了眼月亮位置,云白鹭猜想这会儿已经到了子时。
树下两人还没动静,她也不敢动。一炷香后,全身僵硬得快忍不住时,那英雌道,“走。”两个女人翻身上马,一手握缰一手拔刀后就追向匠营的人而去。目送着这两道飒飒的身姿,云白鹭一时不知她们是贼是将。
一滴鸟粪滴落在额头,她擦干净后侧耳细听,北面有兵器相接的声音,南面也有鬼哭狼嚎。
这是两边都不落下,灯下黑吃两头。听到声势减弱时,她捏了酒袋后灌了自己一大口,再翻滑下树。幸好她这遭把马藏在了鹿滩附近,要不可能就露了馅儿。追了南边好一会儿,除了两头在河边傻喝水的驴,没见到一个人影。
她呆呆地等了会,牵过一头傻驴翻上去,“走嘞。”一人一驴沿着渺无人迹的叶羌河向沙海而去。天地间安静得只剩树叶婆娑和流水低吟,仿佛刚才的两场厮杀没有发生过。
亏得原来云白鹭自诩最懂沙海,可这里人人竟然有两张皮相般:老实巴交的匠营人会和北夏偷着做买卖;一心打铁的正派寡妇和马贼交往甚笃;救过自己小命一回的马贼英雌竟然胃口奇大,更敢在沙海里招摇过市;新来乍到的济北商家小姐已经哄了谢师外出游玩。
合着全沙海只有云白鹭一个看似通透实则憨傻的人:喝酒听梆子,医术李素月。今天还免费听了两场戏,就像赶了个梦场般,曲儿还在耳边人都散了。最期待的月娘使刀还没瞧着。
沙海是什么地界?这些忽然打石头缝里冒出的人和事在那场大战前就存在了?
谢师为什么不在?云白鹭现在缺个喝酒说事的伴儿。她随着那傻驴的步点摇晃着身体,“好像人人都有事儿忙活,就我们俩搁这儿稀里糊涂呢。”云白鹭捋了下驴耳朵,“劳烦老兄送我到鹿滩,这之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做头野驴多好,别成日里给匠营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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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鹿滩后也没见到人影,云白鹭猜想匠营那伙人命有没有保住?月娘能下得去手吗?
放开那驴后,云白鹭踢了脚驴屁股,“跑呀。”那傻驴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就在离她几尺的位置低头用鼻子拱石头。
人和牲口其实也类似,习惯了某处某事后,就再也不愿循着天性大胆地往外闯一闯。云白鹭看了看天色,招来自己的坐骑后靠在林内准备再休息两个时辰便回城。
已经抢到了银两的卢尽芳让同伙带着银子先走,再看李素月,“匠营里那伙人我今天不杀,下次再遇见这吃里扒外的,我不会再卖你面子。”吴兆立那群人捡回一条命,只是被马贼撵着往沙海拼命逃窜。
李素月低头,“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