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草原上风还很大,吹得陆衡的披风簌簌作响,他沿着围栏缓步前行,仔细地查看着围栏内的情形,马场里一匹匹骏马刚刚放马回来,悠闲地啃着地上的牧草,一群人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一群人巡视完马场回到了帐篷,陆衡去了披风扔给六奇,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手里拿了个马鞭把玩,“百泉,审的怎么样了?”

    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回报,“回世子爷,确定是奸细的人有三个,撬开了一个人的口,另外两个还在审讯,相关联的人有二十个,还在排查。奸细是齐王旗下,半年前采买人手的时候混进来的,收买了一个准备草料的人,把醉马草混进了干草堆。”

    陆衡拿着马鞭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听着下属的汇报。

    “其他地方可有异常?”

    “属下已经把马场所有当值人员都排查了一遍,不过马场大部分人都是混血,汉话说得也不利落,查不清背景的有三十余人。”

    “那二千匹马可还有救?”

    百泉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会方说:“找了草原的老把式看了,耐力受损,平时看不出什么,战场上可能只能撑两个时辰......”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陆衡手中的鞭子甩到了百泉肩上,黑色的衣服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红色鲜血渗了出来,百泉中了一鞭,晃了晃身型,又立刻低头跪好,满帐子的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皆低头不言。

    “战场上只能撑两个时辰的战马,这种马是让战士们去送死吗?我把马场的事情交给你,被人混进马场是一过,饲料在马场里被人做了手脚是二过,你负不察之责,事情完结之后去领四十军棍,和百江的一起记着。”百江就是在小院里领鞭子的人,负责运送战马。

    “属下领罚。”百泉低头回禀,并无不服,战马出了问题,他也非常痛心。

    “负责采买人手和监察人手的出来。”陆衡眼神扫过站着的众人。

    又有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跪在了百泉旁边,低头不语。“你二人各记二十军棍。”

    “属下领罚。”两人抱拳行礼。

    “战马之事兹事体大,再出纰漏,军法处置。马场此时动作太大反而更容易混入奸细,查出来的人但凡有可疑之处,全部处置。空缺的人手一律从关内买入,那三个奸细不拘什么手段,多问出些事情来。”

    陆衡一一安排好事宜,又察看了奸细的口供,程先生一直跟随处理文书账本事宜,他是钱粮师爷出身,处理这些轻就熟,等最后五千批战马上了路,众人方松了一口气。

    马场条件毕竟简陋,陆衡又凡事请力亲为,很快就把养回来的贵公子气派作没了,等回到后桥胡同,明珠见到的又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熊样儿的男人。

    回来后的陆衡依旧忙碌,整天早出晚归,在家也是窝在书房接见不同人马,陆衡对明珠只交待了有人时不要乱走,莫要被冲撞了,平日里做的事情并不避讳她。

    章明珠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各种秘密,零星地几个词儿都人心惊肉跳,比如“秦王”、“马场”、“西北军”等等。秦王对明珠这种自小在西北长大的孩子,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明珠内心喟叹,齐大非偶,她和陆衡就是云泥之别。

    陆衡把祖父的信又看了一遍,沉吟很久方把信郑重地锁入了一个小匣子,今日的事情算是忙完了,看看窗外日头还早,这几日忙碌不停,终于有了一点闲暇时光。可以去后院消磨一下。

    他来的时候,明珠正半躺在窗下的榻上看书,有人伸手把书抽走,吓了明珠一跳。

    “看得什么这么入神。”陆衡翻到封皮一看,是一本《华国水经注》,作者游侠客。

    “这书挺有意思的,家树说连京城都很流行。”明珠拉住陆衡的手,一起坐到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