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型的拱门外,夜色笼罩着露台,院子里种的十月樱在雕花铸铁栏杆缝隙迎风洋溢,暖色的灯光映照下,粉白色的花朵如梦似幻。
容懿双手圈着膝盖缩在暖灯下,嘴唇冻得发青,冷到直打哆嗦,却全身僵硬,动也不动。
马桉木地板上投射出一团小小的影子,在她混沌的内心世界,彷佛太阳已经沉沉睡去,唯有黑夜永存。
恐慌症,发作时毫无征兆,在短短几秒就能让人感到濒死的痛苦,严重时会失控发狂,呼吸不到氧气,让人筋疲力尽,产生永无止尽的焦虑。
有时只会持续几分钟,有时会延续好几个小时才缓和下来,容懿正处于失去现实感的状态,深刻怀疑自己并不真的存在。
两年来,她一直持续在做心理谘商。
曾经有心理医生告诉她,经历过重大的创伤事件,短时间内出现回忆、噩梦、严重焦虑等症状,其实是人之常情,不用太担心。
也有谘商师建议她,要战胜敌人首先要面对自己,想疗伤止痛,就必须理智地审视恐惧来源。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从酒吧、废弃的木屋,一直到医院,她前前后后逼迫自己想过好几遍,所有钜细弥遗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都说时间会带走所有伤痛,但是两年过去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却让她的心伤痕累累,甚至并发了恐慌症、惧旷症...
那些心理医生口中的专业名词,听起来很遥远,却是容懿真真切切正在对抗的炼狱。
而那个男人的出现,再次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卫机制。
前几天在展览馆认出季蔚然的同时,她的记忆突然被狠狠掀开,恐惧感变得鲜明立体,就像一幕幕回放恐怖电影中最可怕的情节,脑袋早已不堪负荷。
刚刚季蔚然强势的举动,彻底让容懿陷入崩溃,周围的氧气瞬间被抽空,难言的焦虑让她完全失控。
或许她失手打了他一巴掌,不是为了两年前那个吻,而是把所有的灾难都迁怒到他身上了吧。
手心里紧握的袖扣,逐渐让她“固定”下来,慢慢地找到了真实感,最糟糕的一刻终于过去。
容懿按照心理医生教的方法默数呼吸频率,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没有人会伤害她,一切只是心里的恐惧在作祟...
她摊开手心,静静凝视着袖扣幽蓝的光芒,慢慢的平静下来。
理智开始运转,她就后悔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就算季蔚然那恶劣的浑球存心戏弄她,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激怒,如果招来更严重的后果怎么办?
容懿懊恼不已,闭了闭眼,疲惫得好想就此昏昏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这一幕,被那双深邃的黑眸尽数收入眼底。
季蔚然倚在门边,望着小姑娘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从惊恐恍惚,到安静的发呆,刚刚还张牙舞爪地气到炸毛,此时蜷缩着身体,倒真像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