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将账册呈给谭县令过目,账册上日期金额与陆烨所示票据相互印证,加之那账册页上的折痕,边角处的磨损,无一不是昭示着陆烨所言不虚。
谭县令对已经完全瘫在地上的梁应说:“你还有何异议?”
“我……”梁应欲哭无泪,他还能有什么可说。
他心中对陆烨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时才知道她早前那一出失忆找凶器,竟是演戏来引他承认打碎白玉瓶的。
见他无话可以,陆烨抿了下耳边碎发,笑道:“这个杨枝玉净瓶,是我花了六百六十六两从惜珍阁购得。”说着玉手一摊,“梁老爷,给钱吧!”
闻言梁应腥红的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怒道:“我现在一时间上哪去弄这么多钱?”
“我管你上哪去弄钱,刚刚你让我赔你银子的时候,不也是一日都等不得吗?”说着陆烨又转首去问谭县令,“若他拒而不赔,又该当何罪?”
不待谭县令答话,那厢梁应已经豁出了脸皮不要,开始哭天抢地了:“陆晔兮,你这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啊!我梁应此生命苦,父母早亡,孤苦一人,好容易娶妻有伴了,却因此闯下这泼天大祸,你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哟!怎么还哭上了?”陆烨捻了绢帕掩唇一笑,“梁老爷,你这不手上就拿着二百两吗?听说你那平妻赵氏,也是出生富贵人家,既然你都能抬她做平妻,想必也是感情甚笃,让她将嫁妆拿出来填补填补,再将柏安给你购置的宅院田产清算一下,凑得齐的。再说了,梁老爷可是读书人,虽说现下还只是个童生,但毕竟是有父母在天护佑的,万一哪天高中了,你和赵氏这番同甘共苦,也算得上一桩佳话了。”
陆烨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简直句句都在梁应的心口翻绞。他瞧着陆烨那虚假的笑脸,眼睛里恨的都快滴出血来。
她明明知道赵氏是个吝啬尖酸的,怎肯将嫁妆拿出来填补他的空缺?
这样一想,梁应终于又想起柏安的好处来,却也只是想到她对自己的慷慨大方,转而一脸哀求地看向柏安,希望她能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向陆烨求求情。
陆烨冷眼看着梁应拨打他的小算盘,同时也静看着柏安的反应。
若她真要心软帮梁应求情,陆烨也会成全她,这陷入沼泽的女人,若是自己看不开,非要扑腾着沉沦,那么谁也是帮不了的。
但是如果她幡然醒悟,想要及时止损,那她陆烨也愿意看着同病相怜的份上,助她净身上岸。
柏安与梁应对视许久,最后冷颜相对:“还不去找你的赵氏,看我做什么?我的积蓄可全被你糟蹋干净了,还指望着我不成?”
梁应挣扎着想去柏安跟前,哀声苦求:“柏安,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逼上绝路吗?”
柏安冷哼一声,决然道:“我柏安这辈子最恶心的事,便是跟你做了夫妻。”
陆烨拦在梁应面前,不让他靠近柏安:“梁老爷,别说得我那么冷血无情。这样吧,这白玉瓶我买了也有一年了,给你折个旧,六百两。你念柏安的情面,我也念她的情面,再给你少一百两,五百两。”陆烨故意要下梁应的脸子,所以将‘情面’两个字咬得极重。
让人不禁想起他刚要索要钱财时,不顾柏安处境的嘴脸来。
最后,陆烨一拍手:“你若肯放了柏安与她和离,我再给你少一百两,宽限一个月期限,如何?”
长思楼陆姑姑财大气粗,让在场众人不禁交头接耳,纷纷低声议论。二百多两银子都够一户寻常人家吃几年了,以前竟从未听说陆姑姑这般阔绰豪横。
这下几十双眼睛都齐齐望着梁应,静待他的回答,毕竟之前状纸上他对柏安的深意厚意,可是言犹在耳。
虽然闹了这一阵后,众人都已看清其面目,但若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百两文银,而舍却发妻,岂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