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再兴蹲下来,看了一会地上的图形,站起身来问道:“邓肯少校,您可以做一个样子吗?”

    “当然可以!”邓肯答道:“他指着沼泽地旁的芦苇丛:“只要用那里的芦苇,两分钟就能做好!”

    “很好!”陈再兴看了看高地上的战斗,顺军的第二次进攻已经进入了僵局,他回头对邓肯问道:“邓肯少校,如果我给您一百人,您是否愿意带领他们把您刚才的建议复制实施呢?”

    邓肯转过身看了一眼吉林斯,看到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点头答道:“这是我的荣幸!”

    高地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顺军士兵已经占领了三分之一的石墙,双方的士兵就在石墙前后用刺刀、枪托、石块、拳头甚至牙齿展开殊死的搏斗。余志恒不止一次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如果不是其他叛军士兵的舍身相救加上好运气,他早就变成一具浑身都是孔洞的尸体了。

    到了当天下午三点半左右,小园顶上的叛军总算击退了顺军的第三次进攻,但是山上的守军能够继续战斗的已经只有两百五十人左右了,这点人根本不足以继续守卫足有四百米长的石墙。余志恒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放弃这个阵地。

    “撤退,绝不!”

    当余志恒试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人群中立即爆发出激烈的反对声,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们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老核桃上前一步,指着那面已经被打得和破布没有区别的旗帜,大声喊道:“要把这面旗帜和田超的尸体交给顺狗子?绝不!”

    “我们可以把尸体带走!”余志恒竭力说服对方:“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下一次,最多是下下一次,敌人就能冲上高地,把我们全部用刺刀挑死,那时候我们依然保不住旗帜和尸体!”

    “不,敌人是冲不上来的!”一个有些生硬的汉语声打断了众人的争执,余志恒惊讶的转过身来,正好看到米哈伊尔那张微笑着的脸,这个平日里一直板着脸的俄罗斯贵族军官现在却笑得十分亲切。

    “余,我带了援兵过来,足有四百人,还有一门拿破仑炮,谢里夫少校已经判断清楚了敌人的主攻方向,你还有你的士兵做得很好,是真正的勇士!”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上尉!”余志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胆怯的回答:“不过请您原谅我,刚才要求撤退,我并不是因为胆怯,而是——”

    “不,你用不着道歉!”米哈伊尔打断了余志恒的道歉:“任何人在你的位置上也只有这么做,战斗并不是让士兵们去送死,即使是伟大的库图佐夫,在博罗迪诺也选择了撤退。”

    余志恒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听不太懂米哈伊尔后面的那些中文和俄文混杂的话语,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

    “那么,我和我的人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的人可以作为预备队!”米哈伊尔笑着答道。

    高地下,一阵阵枪炮声从西北面传来,那是其他部分的顺军正在从进行的牵制性的进攻,时间已经到了当天下午的三点四十五分了,顺军被击退的第三波残兵刚刚从山坡上退下来,这些士兵们正在三五成群的在草地上或坐或卧,几乎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疲惫和伤痛几乎把这些坚强的汉子给压倒了。

    “耻辱,耻辱!”李斌的脸上一片铁青,这个骄傲的军官几乎要被刚才的挫败给气疯了:“我宁可被叛贼的子弹当场打死,也不愿意看大帅的标营竟然在一群逃奴面前转身逃走!现在,所有的人都站起来!”

    听到李斌命令的士兵们茫然的站了起来,只见他们的长官站在他们第一排的最前面,拔出了指挥刀:“现在,我将亲自带领着你们再一次发起冲击,要么死在山坡上,要么占领高地!”

    士兵们的士气被他们长官的英勇行为又重新激励了起来,他们迅速重新排成了队列,力量和勇气仿佛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体里,每一个人的背脊都挺得直直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现在!所有的人听我的口令!”李斌转过身,同时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来,用指挥刀的刀尖将其挑起,回头大声喊道:“现在这就是我们的旗帜,前进,小子们,让他们尝尝刺刀的厉害!”

    “李大人,请等一下!”一个声音打断了李斌的行动,他转过身来,只见陈再兴正朝自己这边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僵硬的对陈再兴微微鞠了一躬,沉声道:“陈大人,您有什么事情请快点说,军情紧急!”

    “李大人,我只是想给您一个建议。我觉得这样可以节省不少将士们的鲜血!”陈再兴低声回答道:“我方炮兵有巨大的优势,但是先前我方炮击的时候,狡猾的敌人躲到了山脊线后面,即使是榴霰弹对其的伤害也很有限。我的意思是当您冲击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命令所有的士兵们匍匐一分钟或者一分半钟,同时下令炮兵进行一次急速射,再乘机发起冲击,你觉得这样如何?”

    听到这里,李斌的脸色渐渐变得和缓了起来,他也有听说过这位陈大人在缅甸立下大功,不过他还以为只是像一般文官那样的运筹之功,毕竟随着热兵器的使用,战争越来越成为一种专业化的工作,却没想到陈再兴倒是个内行。出得这个主意以他的眼光来看,也是相当不错的,因为当顺军冲到100米左右这个距离的时候,叛军不可能继续躲在山脊线后面躲避炮击,必须到石墙后进行抵抗,正好成为炮兵的活靶子,而且以叛军的射术来看,五十米内才是顺军死伤最重的一段距离,这次炮击无异可以减少许多顺军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