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斯先生,您起来的真早!”

    这时从背后传过来一个声音,吉林斯转过身来,只见邓肯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对方此时在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夹克,右手拿着一根木质烟斗,带着一顶鸭舌帽,一副英国殷实商人打扮,在当时的上海十分常见。

    “邓肯,您难道忘了吗?再过二十分钟,我们的旅行就要抵达终点了!我想要亲眼看看这座城市!”

    “哦,对了!”邓肯走到船舷边,把自己的上半身压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在船尾的上空滑翔的几只海鸥,突然问道:“吉林斯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您这次一定要选择我做为您这次旅行的同伴呢?”

    吉林斯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邓肯,你相信命运吗?这几天在船上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次在中国的旅行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整个帝国都是非常重要的,这样一个重要的旅行,我需要一个已经和我经历过危险,证明了自己值得信任的伙伴!”

    邓肯粗鲁的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他低下头:“我很感谢您选择了我,否则我就必须去某个东南亚王公那里当雇佣军——”

    “你不用道谢!”吉林斯打断了邓肯的话语:“这是你这些年对帝国忠诚的服务换得的,我没有办法找到一个比你更适合这次任务的人了。”说到这里,吉林斯压低了声音:“像你这样一个忠诚的军官也不应该因为拖欠税款失去自己的农庄!”

    这时传来一声汽笛声,吉林斯和邓肯立即感觉到船速明显降低了,吉林斯派了一下邓肯的肩膀,笑着说:“让我们去各自的船舱准备一下吧,就要到了!”

    相对于当时大顺的绝大部分城市来说,上海的历史是很短的,虽然说早在元朝就已经在当地设县,但真正发展起来还是前朝设立松江府之后,当时松江府所在的南直隶地区经济富庶,尤其是松江的纺织业,号称“衣被天下”。其后在明末顺初的数十年战乱中,江南地区几乎是传檄而定,并未受到多少战火的破坏。本朝定鼎之后,并未像前朝一般设有海禁,将对外贸易局限在广州周围的几个口岸中,而是大开海禁,于是上海凭借其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飞快的发展了起来。到了十九世纪末,上海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当时中国最为富裕、人口最多、也是最为现代化的城市了。当吉林斯和邓肯走下舷梯的时候,呈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位老爷,请坐我的车吧!”

    “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干净、便宜!”

    “西洋老爷,买份煎饼吧,热腾腾的煎饼呀!”

    “这里有生煎馒头,滚烫的生煎馒头!”

    吉林斯和邓肯办完手续,走出码头的时候,一大群拉客的车夫和小贩就围了上来,大声的用蹩脚的英语叫喊着,让吉林斯和邓肯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时两个挥舞着短棍的巡察跑了过来,大声叫骂着,这些拉客的车夫才散开了些。

    “吉林斯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大使馆还是——”邓肯扶了扶头顶上歪了的鸭舌帽,喘着粗气问道。

    “不,邓肯,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吉林斯笑着一边伸手掏荷包找什么东西,一边说:“我们这次来是不是浮光掠影的在这个国家转一圈,而是要真正的钻下去观察一番,看看这个国家各个阶层的人们吃什么?住什么?想什么?如果我们一下船就去大使馆,那和那些每年几十个来缅甸寻找神秘东方的考古学家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这里,吉林斯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吉利斯先生?”察觉到异常的邓肯突然问道。

    吉林斯沮丧的骂道:“该死的,小偷把我的钱包偷走了,肯定是刚才那群车夫里的某一个干的!”

    巡察署,一个穿着皂色短袄的汉子正懒懒散散的对吉林斯问道:“这么说你丢失的钱包里有二十英镑、您的护照、还有少量其他物品是吗?”

    “是的!”吉林斯强耐着性子听完了一旁的翻译的话,答道:“巡察先生,我希望能够尽快找回我的物品,这些对我未来的旅行很重要!”

    对面那个汉子却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只顾着低头在纸上写着谢些什么,片刻之后将写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留下你在上海的地址,如果找到后会通知你!”

    吉林斯在纸上写下领事馆的地址:“那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呢?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那汉子接过纸,漫不经心的往一边的一堆纸里一塞,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了!”

    “这怎么可以!”吉林斯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霍的一下站起身来:“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