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她只“喂”了一声,电话另一头的甘军就迫不及待,“周助理,你到我弟那了吗,如果到了,现在就让他回来!”
周晴满脸苦涩的“嗯,嗯”了两声。
轻轻推开房门,瞧了瞧腿上的纱布,具体什么情况,她也看不到,只能轻轻在床沿坐下,又轻轻唤道:“哥,你家里让你赶紧回去呢。”
床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她没来由的鼻子一酸,继续道:“哥,叔叔怕是快不行了,你家里人,让你赶紧回家!”
动也不动的甘韬,到底让她吼了出来,“甘韬,你爸甘国华快不成了!”
哥、叔叔、家里人,这些名词对床上的甘韬而言很是陌生,他脑中只有那个远离人烟的小山村、有高耸入云的树木、有当他如仇寇的村民、有让他可惜的孔清河、还有可恶又可憎的孔家三兄弟。
可当他听到“你爸甘国华快不成了”,他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那根停留在小山村人和事上的弦,仿佛被人向着一个方向拉的笔直,然后狠狠松开,将他脑子震的一阵嗡鸣!
“爸。”皱眉一声低唤后,他突的接连叫道:“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吊着的腿放下了,手背上的点滴拽掉了,他拖着那条受了伤的腿,穿着病号服就往外冲,磕磕拌拌的如走山路,引得后面的周晴频繁抹着眼角。
坐着剧组的面包车,七拐八绕赶到最近的机场,周晴一路陪着他飞到海市,到海市又坐客车,好在他还一直记着回家的路。
第二天的半夜,周晴搀扶着他,在灌溉渠旁兴复镇大牌匾下,下了车。
急促的铃声再次响起。
周晴微弱道::“喂,我们到了,现在我正跟着他往前面走,那个,他状态很不好,拍戏时,受了些伤!”
他丢开一直搀扶着他的周晴,拖着腿直往前冲,他瞧见了记忆中的白炽灯,发出来的白色光亮,那束光在漆黑的深夜里照的很远,很远。
仿佛是在指引着他回家。
“前面是韬子么?”
他沉默着点点头,骑着二八大杠的甘军道:“上车,我特意来接你的!”
硬将他拖上后座,甘军冲后面的周晴道:“周助理,前面那个有光的两层小楼就是,一会就到,我先带韬子回去。”
松了口气的周晴,颔首道:“嗯,你们先走!”
主干道旁的两层小楼灯光大亮,堂屋大门四开,就着明亮的光线,他瞧见了好几个亲戚,大爷、二爷、两个姑姑、舅舅,好多人或站或立,或蹲着抽烟。
扶着他下了车,甘军拍了拍他的瘦削肩膀,叹气提醒道:“要哭啊!”
佝偻着身体绕过身前的甘军,他向大敞四开的堂屋瞧去。
最先看到的是跪立在地的江梅,然后是沙发上的一圈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