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鼎铭心中大大一跳。…≦
他本来以为,关卓凡调他入京,只是为了参赞幕府,现在听说“开创局面”、“影响深远”,才知道此行奉委重任,而且,此“重”非同小可!
他出身名门,幼承庭训,才华出众,但从未独当一面。现已年过不惑,功业尚未大立,虽不是有多大野心的人,但深夜以口问心,亦不免自憾。现在隐约感到,人生最大的机遇就摆在面前,不禁浑身微栗,掌心发热。
钱鼎铭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很沉稳地说道:“请王爷吩咐。”
关卓凡说道:“轩军的弟兄,历年征战,有阵亡的,有残疾的,我想,建立一个……基金,抚恤孤寡,照应伤残,尽一尽同袍之义。”
钱鼎铭心中一动,嘴唇微张,不过,忍了忍,没有出声。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定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阵亡、受伤,朝廷自然也有赏恤的——不过,那是朝廷的章程,跟咱们这个基金,两码事,彼此没有什么干系。还有,朝廷的赏恤,是一次过的;另外,再说句实在话——数目也实在是有限!人家孤儿寡妇也好,缺胳膊少腿也罢,可都是一辈子的事情!”
钱鼎铭略微吃力地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轩军的兄弟阵亡了,家里边儿,咱们要……一直照应下去?如果哪位弟兄残废了,咱们就要……照应他……一辈子?”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钱鼎铭心中大震:这得花多少钱?!
他同时也想到了:这个事儿。如果真的能妥妥当当地办下来。这个人情。可真正是做的大发了!不得了!
关卓凡说道:“我是这么想的:阵亡的弟兄,如果是独子,家里尚有老亲在堂,咱们就要一直照应到老人过世;如果留下了孤儿寡妇,就要照应到小孩子可以自立——就十八岁吧!或者,照应到……遗孀再嫁!小孩子有出息的,譬如——能够进学念书的,视情形而定。还可以多照应几年。”
顿了一顿,说道:“至于残疾的,当然是要照应一辈子!”
钱鼎铭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此事若成,轩军士兵从此只知“轩郡王”,再也不知世上有“朝廷”二字了!
关卓凡继续说道:“当然,咱们的力量毕竟也还有限,这个‘照应’,说到底只是个心意,家境好的,不必咱们照应;家境贫寒的。也并非说要白吃白喝、衣食无忧的供上一辈子——量力而为!还有,所谓‘照应’。也不仅限于给银子这一条路子,譬如,替遗孀谋个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的活计,也算!”
钱鼎铭正在想“遗孀能做什么”,关卓凡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定舫,不要以为女人就不能做事情——且也不是只能做浆洗缝补的事儿!只要是天足,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大多都能做!”
钱鼎铭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说的是!”
心中微动:这个题目可大了!
关卓凡说道:“残疾的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看个门总可以吧?还有,若是手上没伤,只是腿脚不方便,有些活计,用不着上腿,只拿手做就可以了。别的不说,轩军弟兄都是认字的——乡下人有几个认字的?咱们的兄弟,就算残疾了,回到乡里,也是一等一的宝贝疙瘩!”
钱鼎铭眼睛一亮:王爷这个思路,可算新鲜,值得细品!
他重重地点头:“是!”
关卓凡平静地说道:“这个‘照应’,也不是不分青红好赖,一视同仁的——譬如,临阵脱逃的;或是打了败仗,丢盔弃甲逃命的——总之,被子弹从后边儿追上了的,统统不在此列!”
钱鼎铭心中一震,说道:“是!谨遵王爷的钧谕!”
关卓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定舫,这不是什么‘钧谕”,只是我的一些想头,还非常粗糙,章程细目要靠你一一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