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先海的解释并不是特别的明了,但徐景行还是听明白了,因为唐先海解释时用的理论正式他昨天才讲给唐先海的那些。
但也正因如此,他更加仔细的观察图纸上那各式各样的壶嘴,想把这些壶嘴所表达的那种自然的美感铭刻在自己的大脑中,这可是一个老手艺人多年积累的宝贵经验,是唐先海用手和泥料一点点丈量、校正出来的标准图。
换个地方,他就算出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齐全的图纸,因为一般的手艺人要么敝帚自珍,要么根本没有把脑子里和手上的经验转换成图纸的概念。
另外还有一些手艺人倒是想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留给后人,可是,他们会做不会说,只会用手来传授技艺,用文字和语言不能完全、准确的表达出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他能碰到唐先海这样一个经验丰富且能把经验完美准确的表达出来的老手艺人,真的挺幸运的。
把这些图纸暗暗的记在心里后,朝唐先海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该着做壶了,”唐先海笑道:“做壶是个技术活儿,但也没多大的难度,跟小孩子捏泥人差不多,来,我先做一遍,你在一旁看着。”
唐先海说着拿了一块泥料压了压后,拿起一个木拍子“啪啪啪”的拍打起来,不大会儿功夫,一团泥料就成了泥片,而且厚薄程度非常均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唐先海这么小露一手,便把徐景行和安心两个人给镇住了,因为这拍打出来的泥片跟机器压出来的几乎没什么差别。想做到这一点,不但要对泥料的特点了如指掌,更要心静手稳,不然的话,根本做不到这种效果。
而且,唐先海压出来的泥片不但厚薄均匀,泥片的表面也跟镜子一样平整光滑,完全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唐先海也是这么做的,压好泥片后,拿过一个像是圆规一样的小物件在泥片上划了一圈,一个溜圆溜圆的泥片便出来了,“呐,这就是第一道工序,划泥片,主要用来做壶底和盖板,接下来就是围身筒。”
说到这里,唐先海又压了一块泥片,用尺子量过之后切成标准的长条形,然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围成一个泥筒,把泥筒摆在转台上开始转动,一边转,一边用铲子一样的木拍拍打,不大会儿功夫,直上直下的直筒开始便成椭圆形,这就是壶身的雏形。
这手艺同样非常震撼,这圆形的身筒同样跟机器压出来的一样,不但圆溜溜的,泥片的厚度同样异常均匀,里面外面更是光滑平整,连个手印都看不到。
整个过程,就跟变魔术一样。刚才的压泥片,跟现在这道叫做打身筒的工序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旁的安心,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小星星了。
接下来的工序看起来就要简单一些,调脂泥、满口片、修壶身、粘接零部件、修细节、做壶盖壶嘴和壶柄、钻嘴眼、校正三山、再次修细节、划壶口、修正壶口和壶内、钤印、干燥入炉。
剩下的这些工序跟打身筒比起来,看着确实要简单一些,但同样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少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而且这么多工序,要用到许许多多的工具,光是各种型号的竹木刀具就有七八种,加上其他七夕古怪的工具,一套下来足有二十多件,比做木雕要复杂多了。
很多工具都是做紫砂壶所特有的,甚至有一些工具是紫砂艺人自己的专属工具,因为不同的手艺人对这些工艺的理解也有所不同,用到的工具自然会有些差别。
徐景行很谦虚的像唐先海请教。
唐先海也有问必答,讲的非常详细,甚至把一些注意事项和要诀难点标注出来,就像老师给学生讲课一样。
一边讲,一边做,两个多小时后,一把掇球壶便成型了。
还没入炉烧制的半成品壶已经有了成品壶的神韵,不但造型精巧可人,连表面都已经非常光滑,甚至能隐约看到泥料中的沙点,那种沙点经过烧制以后,就会呈现出紫砂所特有的亚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