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生一手持剑,一手正慢慢从脸上挪下。

    黑发张狂地散落在肩头面颊,胡须笔直坚硬地遮住半张脸庞,因此无人能从铸天手的脸上看穿他的情绪,除了眼睛!

    “……你的人?”骤雨生沉声问。

    金八珍还未回答,身后倾君怜已急切“义母!”

    “嗯,不用再说了。”

    这一句过后,骤雨生语气和表情重归寻常,用谈天说地的口吻“吾无心情救人,留在此地半个时辰,看其运道,或许能生。”生死本为寻常,他仍是遗憾,这一剑本不该。

    “是他让你来此?”金八珍不及去看愁落暗尘,神情凝重,目光不离骤雨生。

    骤雨生道“是吾要来此杀人。”狼皮袖口一掀,古铜剑锋重新背负肩头,野人行动洒然,“老了老了,竟然控制不住,让这小子近期莫要再出门,否则——”这句并未说下去。

    金八珍蹙眉。

    “再会。”骤雨生袖起双手,礼貌颔首,向后踏空而去。黑暗茫茫,转瞬已不见了猎者身影。金八珍这才察觉紧张,不由放松了肩膀,背上冷汗涔涔。之前她也有见过骤雨生,但那时只以为此人单纯是名食客,一位游荡荒野的猎人。

    那时的骤雨生,绝没有此时这般让人感受颇深。

    “究竟是怎样回事?”金八珍转过身,立时感觉头疼不已。倾君怜跪在地上,双手按住愁落暗尘身下的血土,已哭得像是个泪人。色无极正无奈站在旁边,忽而有所察觉,唇一翘,抬手击出一卷红纱,“喔,看吾抓住了什么!”“肋骨要断了!肋骨要断了!”“大仔救命!”“闭嘴快跑!”红绸由黑暗中拖出三个正在挣扎的人。金八珍一眼便见到其中那个没鼻子的,立刻横眉竖眼“秦假仙!”

    秦假仙三人组不慎暴露行踪,落入色无极手里。

    另外一人屈世途等候在一里之外的荒野之中,一丝忐忑,三分期待。一柄古铜无锋之剑由后方而来,抵住他的咽喉。“慢着,自己人,麦误伤!”

    “哦,既然是自己人,那不如说一说为何让吾去对付愁落暗尘?”骤雨生声音从后方踏出,十分平和地问。

    “不关我事,是杜芳霖如此吩咐,他也有说你一定会选择距离笑蓬莱最近的地方,不等到一定时间,绝不会轻易开锋杀人。”骤雨生其实向来很小心,笑蓬莱是金八珍的地方,又怎会轻易去杀来自笑蓬莱的人。但如果当时并未出现意外,而金八珍又未曾到来,那愁落暗尘死也就真的死了……不足惜,不过江湖留命人。

    感觉剑上沉吟,脖子里寒毛直竖,屈世途连忙道,“不信你问秦假仙!”秦假仙负责及时叫醒金八珍,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唉这剑好冷,能不能先挪开再交代?

    “有道理。那你等在这里又是作甚?偷窥吾?”骤雨生手很稳。

    看人动武是要偷学,还是在找揍?屈世途打了个寒战,感觉全身凉飕飕的,“是杜芳霖让我交你一件东西啦!”他不再啰嗦,赶紧取出一个木盒,“这项东西已经用不着,还你还你!”

    很眼熟的木盒。

    骤雨生目光一凝“七彩云霓?”是真品。这项东西原来一直被藏在屈世途的身上,是用来预防万一行动失败及时召唤练云人?

    “嗯……”

    弭志高歌终于被从屈世途颈脖上放下。

    屈世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