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昭告天下的第十日,养心殿内,皇上正批着折子,复是言官在说定国公府一事,皇上只看了开头,“啪”一声,扔在了边上。
蒋维和裴铭就在一旁坐着,目光交汇,看上去并无波澜。裴铭身着皇太子常服,称得他身长如玉,仪表堂堂,但眉宇间总有一丝丝的郁结在。他无声看在批奏折的皇上,那一身的金黄色扎的他眼睛刺痛,匆匆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蒋维冷漠地注视着一眼,面色无波,然心底,却是另一番心境。
正这时,门外一身通传,是裴泽的消息。
“进!”皇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个字,继续批奏折,人很快就进来了,开门见山,“皇上,平城来报,离王率五万军马往边境方向去了。”
手中的动作忽地一顿,皇上抬起头,略有所思。蒋维看出皇上心中所思,忙道:“陛下放心,边境一路早已设下埋伏,待离王与北魏交战后,这五万大军便会从后偷袭。”
“五万……怕是不够吧。”皇上喃喃自语道,“他翘勇善战,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此次又有杨家鼎力相助。”
裴铭忙道:“父皇放心,北魏有十万兵力,皇……离王以五万对上十五万,人力悬殊之大,况离王多年未战,这一仗就算他胜了,必是损失惨重。”
这话听上去合乎情理,皇上听完没再说了,脸色依旧沉重。
在皇上身边多年,蒋维知道皇上担心的是什么,离王是威胁,他恨不得千军万马将其置于死地,可是这天下悠悠众口,皇上若是大肆张扬地集所有的兵力来对付裴泽,稍微脑袋灵光一点的都知道,皇上居心何在。
正是如此,皇上才联合了北魏,许其边境十城,换来这十万的兵力来对付裴泽。就像五年前,为了调虎离山,皇上许给北魏的另十城一样。五年前皇上胜了,颖家没了;五年后,胜负未知,皇上自然心情沉重。
养心殿是沉默一片,皇上没了批奏折的心思,这一战终是要开始了,他心里希望,裴泽就这样死在北魏,兴许,他还能给他留个为国捐躯的名声。
未多时,御前太监王公公轻步地走了进来,神色略显慌张,他弓着身子,“陛,陛下……”
皇上正想着心事,被打断了面色不悦,他冷道:“何事?”
“娘娘,娘娘她……”王公公捕捉到了皇上的不快,浑身冷汗一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说,眼珠子很快地一转,他换了种说法,“徐太医今日第三次进坤宁宫了。”
王公公说得是谁,在座之人皆知,蒋维面无表情,裴铭脸色却是阴沉一片后稍纵即逝。
皇上神色微变,即刻叮嘱蒋维,“蒋维,仔细盯着,边境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可来报!”说完,皇上动身离了养心殿。
“是!”蒋维在身后应着,再抬头早就没了皇上的身影。他看了眼身后的裴铭,刚才裴铭的神色没能瞒得住他。
“太子自重。”蒋维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裴铭眼神闪了闪,他看着蒋维,蒋维也看着他。
“谢将军告知,孤会注意的。”
蒋维未执一词,该说的他都说了,裴铭听不听得进去,是他自己的事。慧贵妃自犯下错后就被困在翊坤宫再也没出来,没人知道她到底如何了,但宫内渐渐传出慧贵妃得了失心疯。为此,裴铭不知替她求情了多少次,最后一次,皇上让他在慧贵妃和太子之位间选一个,裴铭选择了太子之位。
蒋维不喜欢裴铭,尤其看着他与皇上如出一辙的待人视物的模样,蒋维从心底不愿与之为伍。他心知肚明,一旦裴铭登上了皇位,迎接蒋家的就不是前途无量的大好光明,想想颖家就知道了。只可惜,蒋维再不愿,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而讽刺的是,他抱着的唯一的希望,竟是希冀裴泽能获胜。
本就话不多,蒋维没了心思与裴铭交谈,简单道别离去。裴铭最后出的养心殿,离开的时候,凝着坤宁宫的方向,手掌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