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翟村长将周南等人迎进村寨里面,这村寨所在的地方,犹如一个圆丘,越是村寨的中央,地势越高,所以周南在远处看到的,就是这个村寨高处的房屋。
村寨里大多是些茅屋、土屋,从低矮的篱笆墙上可以一眼看到院子里,院子里也是光秃秃的,散养着几只鸡和鹅,有的境况稍好,养着几只羊。在村寨里跑着玩耍的孩童,都穿的破破烂烂,有的衣不蔽体,可是仍然跑的很欢实,远远的跟在周南这些人的后面。
翟村长从李飞兴等人口中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便是当今大名鼎鼎的驸马,而且驸马带人前来,乃是为了在武清一带种稻的事情,这让翟村长更是高兴万分。周南他们的营地在村寨最上面翟氏祠堂的旁边,那里因为是祠堂所在,所以也没人敢在祠堂旁边盖房子。
周南他们就不同了,而且翟村长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认为当今驸马王上能够在翟氏祠堂旁边住下,那是他们翟家的荣耀,所以还拍了些人帮着给周南他们平整土地,搭建帐篷。
由于周南他们的帐篷还没有搭好,翟村长便热情地邀请周南等人前往他家中歇息。周南也想从这位村长的口中了解一些情况,便爽快地跟着去了。
村长的家倒是用些石块垒起来的,而且前后两进院落,在这三水村,已经相当于皇宫了。宾主在前院的客堂上落座,翟村长又让家人烧水煮茶来喝,还特意叮嘱家人说道“锅中水烧开后,先放入一小块茶煮开,放凉后,将锅中上半锅茶水留下,其余的茶叶和水都倒掉,再在这茶水中放入茶茶,再烧开一次,才好端上来。”
虞慎站在周南身后,笑着说道“我家也算是燕京城豪门大户了,也没有似村长这般,好端端的茶,便要先倒掉。”
翟村长无奈地说道“今日贵人登临我们三水村,井水苦涩,不能用来奉给贵人喝,只得先用茶将水中苦涩之味去掉,才好再煮茶喝。若是平时,不要说倒掉了,便是煮茶都舍不得。”
“这是为何?”虞慎奇怪地问道。
“小老儿也不明其理,只是从小时便喝这苦水,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是万万不能下咽的,唯有煮开之后才能引用。就是饮用,仍是带着苦涩。水中放入饴糖,都无法遮掩这苦涩之味。唯有在水中放些茶或是放些芦苇杆,才清淡些。”
虞慎现在已经将周南当作自己的老师看待了,听翟村长这说,便转头向周南请教道“驸马,为何茶、芦苇杆能除去水中苦涩之味?”
肯定不是酸碱中和,倒是芦苇杆启发了周南,他说道“想来是这芦苇、茶这等物事,可以吸去水中苦涩之物,使水清淡。除了这芦苇、茶,凡是有孔隙的柔软之物,放在这苦水中煮,应该都能出去苦涩。”
“贵人说的正是!”翟村长连连说道,“我这里的水,从井里打上来后,不要说喝,便是洗濯头发,洗过之后,那头发都能结成石板一样。”
“那你们就没有想着搬到别处去住?难道这里的田地已被你们治好了,比别处的收成好?”虞慎不解地问道,如果眼前这个村长有办法能解决治田的事,那他们这次就省事了。
“搬到哪里去住?!这方圆几百里,哪里不是这种咸湿土地?!”翟村长叹口气说道,“我们翟氏一脉,在这里已经住了近百年了,不过是靠着地里多少有一点儿收成,再从河里捞些鱼虾,勉强度日。若是真如小哥所说,治好了田地,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住了百十年都还没办法啊!”虞慎失望地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多少比以前要好,只是收效甚微,还要年年整治田地,实在不是好法子。”翟村长摇摇头说道。
“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看和农师们想的可是一样?”虞慎连忙拿出纸笔,催促着说道。
翟村长看看周南,担心冷落了这位当今驸马王上,周南笑着说道“我等来到这里,便是为治田种稻,翟村长若是有好法子,我自会重赏于你,还会推广他处,惠及众人。”
翟村长见周南说的诚恳,忙说道“贵人乃是为我等而来,小老儿哪里敢贪图贵人赏赐?!也罢!我翟氏族人能在这咸地中存活百十来年,自有祖上传下来的种地之法。小老儿这就告诉贵人,看可用不可用。”
翟村长清一清嗓子,说道“祖上本是从南朝越过界河,逃到这里的。南朝人在界河边围田种稻,小老儿祖上大约是知道种法,后来逃到这里,仍旧是围田造地,耕种水稻。只是这里地性咸湿,祖上以为是此地近海,海潮咸湿,因此地受其害,因此便想出了洗田之法。”
“南朝不是早就有洗田之法了吗?”虞慎看了一眼自己纸上记下来的那些农师提到的办法,向翟村长和周南说道。
“哈哈,这位小哥有心了。看来贵人确是有备而来。不错,南朝早有洗田之法,只不过南朝洗田,乃是大水漫灌,只知将田地用大水灌满淹上,不知洗田要内外一起洗。”
“内外一起洗?”虞慎奇怪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