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亭驿驿承先是到了李邦彦的府上,府里的人说李尚书去了蔡枢密府上。
当这位驿承一路小跑来到蔡攸府上时,蔡攸正与李邦彦谈着周南的事。
只是谈了谈,蔡攸的妻弟便按照周南说的地址,找到了周南说的人,一下子便买到了五万件皮子,而且价格比他们从各地收买来的均价还要低。
在燕京下令断绝皮货、草药等输出边境的形势下,蔡攸他们已经极难收进来皮子了,毕竟大宋的皮子几乎都是从燕京一带收来的。
太原以北也有零星皮货供应,只是自从金人占据大辽西京后,金军肆虐,使得客商不敢往来,自然也就没有货源可供了。
蔡攸自然明白周南在燕京的分量和地位,当然知道,别说是五万件皮子,就是十万件,周南也只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
蔡攸也明白,燕京城的那位公主下令金汁皮货输出,恐怕也是显示周南的分量,让汴京的人明白,别看周南离开了燕京,只身去了汴京,汴京的人想要对周南下手,就要考虑惹怒万胜军的后果。
若是一般人,包括这些做买卖的商贩客商,都能多少看出来一些其中的意思。
可是蔡攸是那种为了权势地位,能和自己老爹另立门户的人,头脑绝不简单,想到的更多。
以往大辽与大宋时有关闭榷场,严禁通商的事。可是官府虽然下令,民间胆大的商户却可以趁此机会,走私货物,从中获取暴利。
毕竟官府查的越严,其中利润就越大。可是这一次,燕京城里的那位公主一下令,竟然真的断绝了边境货物买卖,而且以往那些走私的商贩,一个也没有了。
无论如何联系,无论许以多厚的酬金和货值,就是没有货。这才导致了蔡攸的妻弟坐不住阵脚,一直催蔡攸的原因。
这也是让蔡攸最忌惮的。商人重利,如果有天大的利摆在那里,自然就有人有天大的胆去挣那份利。
自古以来,朝廷虽有重刑,可是贩盐的私贩却屡禁不绝,便是这个原因。
如今无论自己这里给多高的价,燕京那里都没有人将皮货偷偷卖给他,只能说明一件事:燕京城的那位公主和她的小朝廷,已经将燕京一地的行商坐贾以及货物都牢牢控制在手中了!
换句话说,往日分散的燕京客商,现在已经聚拢起来了。就像汴京城里的行会一般,汴京甚至各地行会如今已经日益壮大,最初本是同业或者同乡的商人结社,好让自己这群人的实力更大,保护自身的,到现在发展成了可以与官府隐然平起平坐的行会。
行会既接受官府的要求,筹办所需的用品,又能统一货物价格,限制竞争;还能应付官府科索。
若是行会内商户联手,几乎可以控制汴京城中的货物价格,就像每年春天粮行就会太高米价。
汴京的商贾行会只不过是商人自行组织,已经如此厉害了,燕京城里那些商户,只怕是被辽人公主的朝廷这个
“大行会”给聚拢起来了,才会造成如此断货的局面。恐怕日后辽人公主就像是各行各业的总行首,想要卖什么货,就卖什么货;向要卖什么价,就要卖什么价了。
蔡攸将自己的担忧告诉给了李邦彦。李邦彦虽然是生于商人家中,可一时也没想到太多。
见蔡攸发愁,不以为意地说道:“辽人断货,蔡枢密可向西夏那里买啊!西夏也多是养羊之地。”蔡攸连连摇头,说道:“若是如此,倒是不用忧心了。只是士美有所不知,西夏虽有羊,只是羊皮皮质太差;辽人的羊皮毛长绒厚、松散,加上皮板柔韧,做出的皮袍、皮裘柔软舒适,不能同日而语。用西夏羊皮做出来的袍子卖不出好价,就算是给军中将士做,也通不过。这就像是北珠晶莹剔透,绝非南珠可比一样。”听蔡攸如此分析,李邦彦这才感到严重。
他们家中的金银铺,虽然还有些存货,可是已经不多了,往常进货的客商,也都说买不到北面的珍珠、玛瑙、银器等货了。
“士美也不必如此忧心。辽人如此,不过是想能在边市上得些利罢了。我等只消与这位辽人驸马打点好关系,何愁日后无利可图?甚至比以往获利更多。”蔡攸安慰李邦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