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人都走远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下去道个别。”银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余里衍身后。
余里衍仍是痴痴望着窗外。
银瓶绕到余里衍旁边,正要逗余里衍,低头一看,忽然看见余里衍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滴下。慌得银瓶忙不迭递过锦帕,问道“公主为何哭啼?”余里衍匆匆擦拭去脸上清泪,说道“今夜那些歹人要来,你告诉孙掌柜和几个伙计、厨娘,吃了晚饭,就都先散了吧,多发些工钱,让他们走吧。若过几天无事,便还回酒楼来。”
银瓶劝道“公主,那姓周的猎户说的对,先避上一避,我们也走吧。”
“傻瓶儿,”余里衍说道“那歹人既然盯上了我,又岂会容我轻易脱身?”
“公主,那人说他有办法叫你不给贼人发现……”银瓶急忙说道。
余里衍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信服于他……瓶儿,不如你随他们去吧,今晚贼人若来,只怕无法善了,我们虽然主仆多年,却情比姐妹,我不忍心你……”
银瓶却执拗说道“公主,你在哪里,瓶儿都跟着你,服侍你,绝不会丢下你逃命!”
余里衍苦笑说道“你这是何苦呢?唉,我们回房去吧。”
格里快步走进厅来,对胡都古说道“叔父,据手下人来报,那班山里人带着货已经出了开阳门,向南去了。下人怕办不牢靠叔父交待的事,又跟了十多里,才回来向我禀报的。”
“带着货物?”胡都古立即问道“那公主呢?可还在酒楼?莫要着了金蝉脱壳之计。”
格里答道“叔父放心,这次侄儿另外安排了一个人去盯着酒楼,就怕公主也逃走了。据盯着的人说,那班山里人赶车走的时候,公主还在酒楼上,没有离开。”
胡都古这才点点头。格里又说道“请叔父放心,侄儿都已安排妥当,一路人盯着那班山里人出城,另一路人盯着酒楼,还有一路人,我挑了府中几个身手好的心腹,去给蒲答大人晚间引路,协助蒲答大人抢的公主印信。眼下蒲答大人和十个武士已经到了那处小院,只等夜间子时动手了。”
“好!”胡都古哈哈大笑,说道“这次蒲答亲自带人出手,必能马到成功。格里,今夜你守在这里,居中联络。我今晚守在公主府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也好出面补上。”
“是,叔父。”格里低头答应道。
银屏午后就将余里衍吩咐的事办妥了,工钱、赏钱都已经给了。这些个伙计也知道只剩半日开张了,格外用心。酒楼大堂里还和平时一样,三三两两的坐了些客人。余里衍本心中有事,不想出来吃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这酒楼还有半日就要关门了,再开张——还不知道能不能开张,余里衍还是去了平时自己常坐的位置。
晚饭仍是一小碗奶粥,一个馒头,两碟清淡菜蔬。虽然是大辽人,更是大辽公主,可是余里衍却从小就不喜欢吃那些大块大块的肉,只喜欢吃些清淡的面食、粥和瓜果之类,倒也是契丹人里的另类。
余里衍心不在焉的喝着粥,大堂里,伙计来回穿梭忙碌,座上的客人各种穿着,各种相貌,各种言语,都是余里衍平时打发时间的内容,今天却恍若未见。
想起前天自己无意中想到的那个猎户,竟然真的出现这自己面前,到今天,却又落过石子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了。
她眼光掠过,两个客人正坐在前天那个猎户吃饭时的位置上,其中一个也是身材高大,只是年岁却大了许多,肤色也黑了许多,倒是个风吹日晒常在外走路的客商。这客商应该也是汉人,吃饭斯文,也不像他同伴,吃个不停,这个人的筷子……
余里衍一下子愣住了夹上两口菜,就把筷子在碗内侧壁上顿一下,让筷子前端对齐,然后再用……
余里衍心里大叫是他!怎么是他?!
余里衍一下子有些兴奋起来,好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就像少女发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看着自己的火辣的眼神一样。
余里衍紧紧盯着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越看越像。只是如何变得这样苍老?莫不是自己真的认错了?可是自己在这酒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吃饭,从来没有见到有一个人的动作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