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仔细读了那个企业的宣传资料,也上网查了一下信息。原来这家日本企业虽然规模不大,却集结了不同知名大学的教员和大型企业高管做顾问,为企业量身定做财会、法务方面的培训,同时利用这些专业性的优势给企业提供咨询方案。虽是咨询业务,却有着独有的特色。他们的培训内容不仅限于日本国内的知识,还有其他国家的,所以公司的氛围也较国际化。这些,都有些打动我。
话说,曼琪已经几天没有和我说话了,上一次她对我这样疏远还是因为我拿到了系里的奖学金。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药,我这样想着,来到系办公室打印些上课用的资料。系务老师看到我,把我叫住,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正纳闷为什么会突然被这样问,老师告诉我有一家日本公司过来打听过我,原来就是“冷冰冰”的公司。记得那日他能从我们谈话的蛛丝马迹中全方位地了解我,看来是个极能推理的人,找到我们系也不是不可能。我觉得,我有必要打个电话过去。
回到宿舍,拿起名片,“望月悠”,倒是好有诗意的名字,用在一个“冰箱”身上真是有些可惜。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电话过去,很快“冷冰冰”就接电话了。
“我先为我朋友那天的失礼抱歉,她绝不是有意冒犯的。另外,我了解了你们公司的情况,对您提供的机会很感兴趣。但是,我想确认一下,那天您是不是被我的朋友刺激所以才给我offer的?如果是的话,请收回offer吧。”
“我给您的offer是认真的。对了,您不介意我们是小公司?”
“其实,我一直对求职都很迷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想去所谓的大公司。特别是日本的企业,我了解过,进入公司之后会经历漫长的研修,甚至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同一个岗位上。我不是瞧不起小的岗位。我父亲是一名企业经营者,我希望能有机会在短时间内学习到国外企业经营的方方面面的经验。”我这样解释着,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反应,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可能我的想法太幼稚。我也知道,在大企业,成长的平台可能会更大一些。”
电话那头停了许久,说道:“我很理解您说的。我想,在我们公司,您能够得到您想要的。当然也请放心,我们会给您提供大的成长平台。既然您对我们公司有兴趣,我就把合约发邮件给您看一下。”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恍惚,没想到,生平第一次找工作,竟然没有面试就找到了。
合约是日英双语的,我把英语部分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都没有什么问题。关于待遇,虽然“冷冰冰”说给我offer是认真的,但他开出的超高起薪一定因为曼琪刺激他小公司待遇不好。想起我和杜学长之间的差距,我的英语怎么说也算不上母语水平,日语就更不用提了,虽然小时候在日本短暂住过,但回国后再未接触日语,现在更是一句也不会说了。对这样的高薪受之有愧,于是我就给“冷冰冰”发了封邮件,表明我希望起薪还是按他们公司的标准来就好了。过了不久,“冷冰冰”竟然回复邮件说,给我开的起薪也是认真的,就按照当日说的来。
很快,我拿到日企offer的离奇经历就传遍了C大学的华人圈子,一时向我讨教经验的人络绎不绝。可我哪里有什么经验。让我欣慰的是,曼琪有一日激动地跑过来对我说:“我被录取了!我拿到雷格的offer了!”她欣喜万分地摇动着我的肩,过去几日我们的嫌隙也随着一阵头晕目眩而消散了。
之后的日子,曼琪越发努力地学日语、读有关日本的书籍。而我,虽然从小到大成绩不错,但其实骨子里面懒散惯了,想着学生时代还有半年就要过去,感慨之余便把精力放在了毕业论文、和朋友多聚聚、利用学校特有的好环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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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练高尔夫,还有就是四处游山玩水这些事情上。
有一日,杜学长突然来找我,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他是来道别的,原来他学分早已修满,毕业论文答辩也早就完成了,这个冬天就提前毕业,被汉德的纽约总部邀请去做为期一年的入职培训。有机会接受这种培训的人凤毛麟角,说是培训,其实是让他在纽约先积累经验和人脉,然后被公司委以重任派往其他办公室。
“因为培训的关系,你明年夏天去日本赴职的初期我不在东京。我准备了一些在日本用得到的资料,你有空可以看看。”
我翻阅手中的资料,从东京交通、邮政快递、到租房方法应有尽有,还附了一些有用又简单的职场日语。
我感激万分,连连称谢。再看一眼那些“简单”的职场日语,那些日语片假名平假名,宛如一条条跳舞的黑线,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
杜学长仿佛意识到什么,问我:“我是不是应该先给你准备五十音图?不好意思啊,我听说你小时候在日本住过,以为日语有些基础,所以没有把最基本的五十音图打印出来。”
我尴尬笑笑:“哪有,已经太感谢学长啦。小时候只在东京待过半年,现在已经完全不会日语了。其实是我的问题,照理说拿了日企的offer,该开始认真学日语了。可我拖延症严重得很,玩心又重,一直都拿不起书本。”
杜学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没什么,完全能理解,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好好珍惜余下半年的学生时光。”
冬天很快就来到,一批提前毕业的学生带着对学生时代的不舍离开了,其中包括杜学长。杜学长的离开也带走了曼琪的心,近日里她常常唉声叹气,担心不熟悉日本的环境、不适应。为了减轻她的焦虑,我便拿出杜学长给的资料,给了她一份拷贝。她如饥似渴地读资料,羡慕地对我说:“早就听说你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在日本工作,真的待你很好。这么多资料,都分门别类细心整理,还特地挑出来你目前最需要的内容,要花好长时间呢。”我尴尬笑笑,没好意思告诉她这是杜学长给我的。
时光如梭,越是想让它停下,它就越是像向前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复返。很快就到了毕业日。大伙哭得稀里哗啦,毕业后的几天,同学陆陆续续离开,空气中弥漫着惆怅。我还赖在学校,终日四处走走,踩着一路上的碎木屑,贪婪地闻着草木的香。未来有哪一天会再回来吗?可是即便以后大家再回来聚首,也早已不是今时今日的我们了。恣意挥霍的青春,终于是回不来。
曼琪准备好了一切。她的日语已经练得如火纯青,我给她的资料也早已烂熟于心。在她的催促下,我极不情愿地收拾行李,和她一起乘上了前往东京的飞机,匆匆地告别了我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