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静静喃喃:“我不想待在这里。”

    “哦……”闹闹觉得,妹妹在害怕。她的脚尖旋了半圈往外走,“我带回家的五常大米你吃了吧?好吃吧!那个婆婆今天也在,我带你见见她,她化疗还有几次就要开始靶向了,恢复得很不错。”

    说着,在尾巴病房一探头,眯眼笑:“婆婆,我们来了。”

    彭静静跟在姐姐身后,感觉他们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姐姐比她早入学,已经在幼儿园里混成了老油条,她头一天去,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咧嘴就要哭,可姐姐肉肉软软的小手牢牢牵住她,说你别怕,有我在。

    她到哪都牵着她,到哪都大声介绍:“这是我妹妹,她叫彭静静,她好可爱我好喜欢她!”

    这一声声一句句,从遥远的时光隧道中返回来,萦绕耳际,彭静静发现是姐姐在对床上正在打药水的老婆婆介绍:“这是我妹妹,她叫彭静静。”

    她局促地点了下头,蠕了蠕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嗓子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让出板凳:“你们坐,我出去抽支烟。”

    那么年轻的小娃娃,说这么私密的事,他一个老头在,怕她不自在。

    老爷子这辈子没孩子,但疼孩子,谁家的孩子他都当自己的疼。

    彭静静挨着凳子边坐下,默默瞧着老婆婆脖子根下边的输液管,那看起来很可怕,似乎一动就会牵起皮肉,叫人头皮发麻。

    可婆婆自如地动了动手:“不疼。”

    有些得意:“这个很贵的闺女,好几千呢,是好东西。”

    压低了声音:“有些人不舍得花钱,每次打针都遭罪。”

    彭静静的目光又落到了老人的帽子。

    这个婆婆就更得意了:“我家老头缝的,我头发掉光了,不好看,戴这个能好点。”

    怕她介意,忙补充:“你别怕啊,会长出来的,你看她——”

    说着指了指最靠墙的病友:“她头发多吧?都是新长出来的呢!哦,我还见过化疗不掉头发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把头发黝黑黝黑!”

    老婆婆本不是那么善谈的人,今天为了彭静静,话不少。

    最靠墙的病友是来做靶向的,她向彭静静介绍了自己这个阶段的经过,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过不去的了,整个人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来吊瓶水,半天工夫就能搞定,然后过二十天再来,重复十七次,她就解放了。

    这么漫长的数据在她口中显得很短暂,仿佛十七只是个数字,而已。

    她继续向彭静静介绍自己为了省药水在家怎么控制体重做锻炼的,她说药水贵,按公斤算用量,能瘦一斤就能省几十块钱。

    说着羡慕地看着东北老婆婆:“你就好了,这么瘦,省钱!”

    他们是笑着在说这些的,他们的笑容没有一点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