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拿左寄侠一条人命换整个梁国的安好无恙,孰轻孰重,也不必多想,任谁都能在两者之间轻易决断。
贺惊鹊急着问:“那他同意了?”
贺沧行拧住他的耳朵,示意他少插嘴,压低声音道:“要是同意了,左前辈还能在此么?”
贺惊鹊抱住贺沧行的手,用很小的声音说:“师兄,在外人面前别揪我耳朵了,平白让人笑话。”
“你是我师弟,谁敢笑话你?”话是这样说,不过贺沧行很快收回了手。
左寄侠笑着,摇了摇头,回答:“确实没有。”
谢玄度道:“自然同意不得。若只顾眼下的安危,折损你一人,换梁国平安,看上去是笔好买卖,可世上还有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大梁今日安稳了,待漠国杀尽周、陈两国,一统中原,梁国岂能独善其身?灭朝亡国,不过早晚而已。”
一贯沉默寡言的张人凤笑了笑,道:“你也懂这样的道理?”
谢玄度一扬眉,瞧他出言挑衅,心中不快,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懂?”
张人凤面无表情道:“当初谢大公子在一人的清白性命和世家荣辱之间,取舍得倒是没甚犹豫。”
左寄侠问:“什么取舍?”
在抱风山盟会上,谢家沦落到要靠着他人让剑才能取胜的境地,式微至此,岂能长久?这时谢玄度能说服张人凤让上一剑,往后中原再掀起什么大风浪,谢家又该如何应对?
李灵均没有拿左寄侠一人来换梁国安危,可是谢家却愿意推谢玄度出来料理张人凤,只为保住他们世家的地位与荣耀。
像是被戳到痛处,谢玄度神色立时变了,低声警告道:“张人凤,你少跟我得寸进尺,真以为我不舍得对你如何么?”
张人凤目色平静地望着他,道:“不敢。只要不是谢家人,你对谁都狠心舍得。”
谢玄度:“……”
他虽然为着家族前程,害得张人凤失去一身的修为,可到底也舍下面子尊严,一阶一阶跪上半峰雪去求梅敬亭相救了,目下更是受他钳制,任凭吩咐,还有什么不满意?
辩解的话还未脱口,谢玄度脑海里闪过张人凤当日潦倒在穷巷里的惨状。
那点面子尊严又算什么?想必不看他谢玄度落魄到相等的境地,张人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满意了。
谢玄度终究没发作出来,念了几句不与他计较,道:“对你,我也舍不得,行了么?”
张人凤:“……”
谢玄度摇起折扇,据他方才的话再补充一句,道:“还有,你说性命就是了,别扯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张人凤道:“我指名誉清白,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谢玄度一愣,眼见着张人凤脸上浮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扇子刷地一收,急道:“我自也是指名誉,不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