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卡在干枯黑褐的樱树枝条之间的时候,沉寂的夜晚里突然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凄厉的猫鸣。
听着野猫在被开膛破肚时发出的鸣响成片的凄厉嚎叫,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他不错眼珠地直直盯着角落里那只在他走后很快就会变得和它的同类一样凄惨死去的白猫,墨染一样的眼睛里不禁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得意。看来那些没用的低等鬼们还是能稍微发挥出一点作用的嘛。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猫在叫啊。”他皱起眉头,就跟没有用血鬼术命令群鬼们杀掉全江户的猫一样作出一副惊讶又担忧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真是让人不安啊。”
躲藏在衣柜角落里的白猫就跟预知到了危险即将来临似的拱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了似悲鸣一般的嘶哑的“呜呜”声。
看着因害怕不安而将全身的毛发像针一样竖起来做出防御姿势的白猫,周始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出声安慰道,“别怕,到我这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次白猫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同他亲近,而是戒备地低吼了一声,甚至还将两只前爪往后缩了一点,随时准备逃跑。
当猫在感到害怕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迅速识别出让猫害怕的东西,然后把这个东西挪出它所在的空间。思及此,周始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你能暂时先出去一下吗?”
闻言鬼舞辻无惨立刻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周始温声解释道,“因为它好像有点怕你。你暂且先离开一下吧,它现在需要平复情绪。”
不过就是一只误闯进来的野猫而已嘛,你至于为了它就把我赶出房间吗?!之前说的那些感激我在意我的话其实都只是故意说出来骗我的吧,呵,我在你心里竟然连一只野猫都不如啊。黑暗中鬼舞辻无惨的眼瞳蓦地掠过一抹鲜血一样的红色,冷郁幽暗得就像是被蛇信子舔过的莓果。
“哦?这只猫怕我?”他半垂下眼睫遮住眼里郁暗的真实情绪,用一种微微委顿的声音说道,“可它为什么会怕我呢?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对它做啊。”
恐惧是所有动物都具备的生存本能,趋利避害也是动物的本能反应,照目前白猫面对少年时的反应来看,光是少年的存在就足以让它恐惧不已。
远处近处的凄厉猫鸣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在耳边,像是一首生命的悲歌。周始轻叹了口气,委婉地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刚才盯着它看得太久了吧。长久的凝视对猫来说是想要控制它、支配它、甚至是伤害它的意思,它可能误以为你是想要伤害它所以才会变得不安害怕。”
鬼舞辻无惨在心里回答道:不是误以为,我的确是想要伤害它。
但实话是不能被说出来的。于是他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等它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呢?神宫寺君,你难道是想要带着它跟我们一起走吗?”
周始道,“它应该不会愿意跟我走。但是现在外面好像有人在专门捕杀猫,把它就这么留在这里的话我有些......唉?叫声停止了?”周遭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仿佛刚才传入耳中的惨叫悲鸣只是他的一场幻听。
鬼舞辻无惨唇角微微上翘,“看来应该只是附近的野猫在打架争夺地盘,并没有人在专门捕杀猫。就算这只猫它不跟你离开,留在这里也是安全的,没什么好需要你担心的。”他暗暗感到愉快,嗓音也含了一点隐约的笑意,“好了,那我就暂时去门外,你安抚好了猫之后就赶紧出来吧。宅邸里的守卫在交接时所空出来的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快离开。”
说完鬼舞辻无惨便轻着步伐走出了内室。
高处的夜空黑暗无际,底下的庭院四处都堆积着厚厚的白雪。鬼舞辻无惨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没什么看头的庭院,而后抬头将目光投落在了屋根瓦下悬挂着的透明冰棱上。屋檐下的冰棱呈垂直的长条状,跟锥子似的越往下越尖细,也不知道掉落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像锥子那样可以直直地刺穿人的头颅扎进脑浆里面去。
就在鬼舞辻无惨陷入漫无边际的联想时纸拉门倏然被人从室内拉开了,紧接着白猫如同一道离弦的箭矢一般“刷”的一下子飞窜了出去。
鬼舞辻无惨掠了一眼白猫的背影后便将视线落到了身前衣着单薄的男人身上,“室外不比室内,很冷,你只穿这么点衣服会着凉的。再加一件吧。”说着他从刚收拾打包好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底襟染成夜樱图案的长外衣给男人披上系好,“还冷么?”
周始垂眸看了一眼衣服上姿态玲珑的夜樱图案,微微笑了一下,“不冷了,谢谢。”
鬼舞辻无惨跟着笑了一下,“走吧。”他动作自然地牵起身侧之人的手,而后轻声叮嘱了一句,“别担心,跟着我走就好。”
走出宅邸还没有一会儿,突然起了大风。冬夜的风凛冽严寒,吹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像是新落下一场大雪。鬼舞辻无惨担心身体孱弱的神宫寺幸始淋了雪后会再次生病发烧,于是赶紧攥着对方的手去到了最近处一家他商会名下的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