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览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赵波涛环顾四周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放松放松,然后,又将目光落在张欣然那密密麻麻满是单词的英语书上。
“欣然,你觉得英语自考难吗?”他问。
“会了不难,难了不会。”她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你觉得到底是难还是不难?”赵波涛追问。
“还是那句话,难和易是相对的。我觉得有点难,倒不是因为语法,主要是因为咱们没有上过高中,积累的词汇量太少,词汇量少就会经常遇到磕磕绊绊。不过那也没办法啊,只有在这几年里,一点一点把高中的课补回来。”张欣然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毕业前能不能拿到英语专科学历,要是能拿到这个学历的话,我的最高学历就不是中专而是大专了。”
“你真厉害!”赵波涛说,“我应该向你学习。”
“别这么客套,我又不是考过了,现在也才只是报上了名。不过,你也可以报名,现在我们才上一年级,现在报名的话到毕业时没准就能拿到大专毕业证。不过,今年上半年你是赶不上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你可以报下半年的。”张欣然说。
“我可不想报英语专业,一看这么的不认识的单词头就疼。诶,你说我报什么专业好呢?”赵波涛问。
“这个吗……我不知道……你得问,问……”张欣然一边思考着一边说。
“问谁?”
“问你自己。”张欣然说。
赵波涛说:“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吗?再说了,你不是报过自考了吗?你有经验……”
“亏你还是个中专生呢,一看单词都头疼……你可别忘了你跟大家一样,参加中考前可都是尖子生呢!”张欣然蔑视地说,这时,她对他的话也早已不耐烦了。
“我承认我曾经学习的确很好,可是人是会变的啊,就像一支军队他在几十年以前可能还是威武之师,打起仗来所向披靡,可是一旦国家太平了,久而久之,当年的威武之师也就不堪一击了。”赵波涛根本没有顾及张欣然的感受,他越说倒越津津有味了,“这几乎都成了规律,在冷兵器时期是这样,到了热兵器时代也是这样……”
“不要跟我讲话。”张欣然见他喋喋不休,立刻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说,“我得赶紧复习,我没时间跟你说话。”
赵波涛自讨没趣,他又胡乱地翻了翻军事杂志,直到张欣然离开时才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阅览室。
张琰的那篇《熊熊烈火燃时穷节乃见记工校无52班学生黄蓉勇扑烈火救人事迹》几易其稿后,终于被学校通过了。
洛明工业学校几十年来雷打不动的《午间新闻》栏目,也因这篇报告文学而暂时停播。在长达一周的时间里,每到这个时段,广播里就会反复播诵这篇文章。
“下面请收听由《希望》文学社张琰采写的长篇报告文学《熊熊烈火燃,时穷节乃见记工校无52班学生黄蓉勇扑烈火救人事迹》……”这样的声音在校园上空盘旋着……
每到午饭时间,整个校园在杂乱中显现着秩序。食堂里没有固定的桌椅,碗筷都是自带的,大家可以在食堂可用餐也可以不在食堂吃饭。在绿树掩映之下,张琰独自听着广播,心里美滋滋的。
突然,细框红边眼镜像一道星光,在他眼前闪烁。张琰抬头看见常诗诺正站在面前,不锈钢饭盒在她手里略微晃动,从树叶间隙斜射过的阳光,又被饭盒反射到别处。
她上穿了件侧开襟上衣,文静的旗袍领,和平鸽纯棉印花,还有厚厚的藏蓝亚麻材质做成的一片式裙子,散发着江南女孩饱读诗书的闺秀气。她是琼瑶迷,一开口不是诗就是散文,两者若都不是时一定是在思索生命,脸上定还会挂着淡淡的忧伤。
“拥有思想的瞬间,是幸福的;拥有感受的快意,是幸福的;拥有父爱也是幸福的。你现在的幸福是拥有了什么?”常诗诺一眼就能看穿了张琰,她真是个小琼瑶,一开口就先说了句“琼瑶语录”。
“没,我……”张琰不知该怎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