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次夏菊花住院的经历,凡是平安庄人都记着呢,要是再病得没人知道,孙招弟觉得自己得成全平安庄的罪人。
就在梯子架好、陈冬生已经爬到梯子顶上的时候,夏菊花的声音从正房门口传出来:“陈冬生,你长能耐了是吧,都会翻墙了。”
陈冬生也有些发急:“你没事儿呀。这把人给吓的,秋生叫了半天门你没开,我们还当你出啥事了呢。要是不翻墙,你能出来?”
“我能出啥事。”夏菊花一听也觉得好笑,见陈冬生下了梯子,自己便去开了院门,果然陈秋生和孙招弟都一脸紧张的站在院门前。
“我在正房做点东西,就没听到秋生叫门。”夏菊花赶紧向两人解释,要不再由着这两人在院门前站一会儿,全平安庄都得知道她大半夜的不见了。
孙招弟仔细看了两眼,确定夏菊花真没事才长出一口气:“以后你在正房门口挂个灯泡,晚上睡觉再关了。要是有啥事的话你一拉灯,我就能知道。可别跟今天似的吓人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孙招弟竟然想出让自己点灯报平安的办法,在等自己出现的时候一定没少胡思乱想。夏菊花不由拉住她的手说:“行,你说咋地都行。不过我身体好着呢,能出啥事。”
孙招弟自己脑子里,夏菊花可能出事却没有一人知晓的情景,却越想越真,非得让夏菊花现在就答应把灯拉起来。夏菊花知道她是好意,哪里会拒绝,同意明天让人给自己正房屋檐下安灯,才算把孙招弟安抚住了。
至此,她才有机会问陈秋生的来意,倒让孙招弟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陈冬生就往家走,不耽误夏菊花与陈秋生说正事。
陈秋生叫门叫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自己同样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先说正事:“部队今天运酸辣粉的车到了,是按照咱们给的地址直接去的县城库房。不过林同志也一起来了,现在就在工地上。”
林宏亮来,夏菊花心里早有预料,只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还大晚上的来到工地,忙问:“你跟大家说没说,别跟林同志说咱们集资的事儿?”
陈秋生苦笑了一下说:“人家林同志是自己一路走过来的,等见到我的时候该问的早问清楚了。”
对于自己试图瞒过部队的想法,夏菊花也觉得有些天真——部队的人侦察能力多强,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人都来了还想瞒住,太异想天开了。
瞒不住更要尽快见到林宏亮,夏菊花推出自行车,跟陈秋生一起来找林宏亮。一见面,林宏亮向夏菊花伸出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林宏亮不说夏菊花也不问,大家脸上带着笑,一齐又看了看修路进度,才回了大队部。林宏亮接过陈秋生递给自己的杯子,又慢慢放到桌子上,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
“夏大队长,是这样的。我这次受部队首长的委托,来与平德县洽谈一下双拥工作。我们准备在平安庄大队搞个试点,正好你们在修路,那么头一次双拥就定在这条路上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提都没提平安庄为啥修路,而是把部队即将到来的帮助,定义在了双拥上,好让部队给予平安庄的帮助更加顺理成章。
夏菊花的脑海里,飞快的回忆着双拥这个词究竟是啥时候出现的,发现好象这个名词,一直植根在她的脑海里,从未远离。
也就是说,这项工作一直存在,只不过十年运动,让这个名词淡出了人们的脑海,变成了学军这个名词。
夏菊花与陈秋生心里都明白,部队重提双拥,只是给出了一个理由,希望平安庄别觉得占了部队的便宜。如此委婉的照顾到平安庄的感受,夏菊花与陈秋生哪能不感动?
他们同样不能拒绝。
于是夏菊花大大方方的向林宏亮说:“这么说,我们平安庄又要占部队的便宜了,太感谢部队的首长和同志们对平安庄的关心了。不过林同志,我们平安庄修路的物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部队不用太操心。”
林宏亮就笑了:“的确不用我们太操心。我听说你们的石料、石灰都已经备好了,就还差点沥青,倒省了我的事儿了。你放心,沥青就交给部队来解决,你可别跟我提平安庄出钱的事。”
见夏菊花张嘴要拒绝,林宏亮连连向她摆手,带着些讨饶的口气说:“好我的夏大队长,你就别拒绝了。为平安庄修路的事儿,我都做过检讨了,要是你还不接受沥青的话,我就得当场脱了军装,被赶来平安庄挖路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