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强老爷子和养母两人刚出了门就闹起了别扭:强老爷子想去拜访单位里退休的老同事,而养母玉芬则打算去找她的老闺蜜——袁娟一吐心中的不快。
“袁娟那个老娘们儿有什么好的?非得去找她叙旧?我劝你们不要聊太多,都是妇人之见。”强老爷子不屑地说道。“你那群老战友才没什么好聊的呢!整天就知道吹牛皮,你们有本事倒是干出一番成绩来给我看,别老是在家里头称霸王。”
这本来就不亲近的两个人,话不投机,给对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分别把头一扭,二人便分道扬镳。
这头儿养母玉芬摸到袁娟的住所,和老闺蜜聊得好不愉快。这袁娟和玉芬呐,本是高中同学,都是来自龙楼镇,只是不同村。两个好命的女人都嫁了在城里工作的丈夫,便早早地跟着到城里来“享福”。
强老爷子还没退休的时候,玉芬没少来袁娟这里串门儿。这两个女人在龙楼镇里都是富裕家庭的女儿,打小没受过什么苦。对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懂得体谅,两个人一凑在一起就是场巨型“吐槽大会”,不停的挖苦身边的人对自己如何、如何的不好,周围的人是如何、如何的不如自己,一吐为快之后,两个人便轻松的相视一笑。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吧。臭气相投的两个人能够走得这般亲近,不正如这强老爷子所说的“妇人之见”吗?倒也是没有半点错误。
这两个妇人聊起各自的准媳妇儿,个个都是咬牙切齿。奇怪的事,像玉芬这样的人在村里,大伙儿竟会觉得她是个顶好的好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这玉芬太会演戏;也许,是这女人真的还有柔软的一面吧。她在村里、在众人面前可是好话说尽、好事做绝。村里需要用钱的地方是毫不含糊,所有人见了她都得让她三分。可这也许就像是白雪公主的后母一样,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完美半点。遇到华英这么个挑不出毛病的女孩儿,还真是让人心里有些硌得慌。那么,那天在华英家里流下的那滴眼泪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强老爷子给她下了军令状,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把这个儿媳妇娶进门而不可。也许是本性出演,流几滴泪水并没有什么难的。
这强老爷子做事一向是一丝不苟,虽说是自己的养子娶媳妇儿,那毕竟也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个姑娘,枉费了自己在城里工作这么多年的面子,也枉费了四大家族在龙楼村的地位。早在阿治婆婆上华英家门来提亲的前一个月,强老爷子已经暗中和他的老友把村里二十几名未婚的姑娘,从头到尾调查了个遍。不管是论人品、论相貌,华英都是一等一的人选,美中不足的是华英是个寡妇的女儿,也没有太高的学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是给养子讨儿媳妇儿,用不着高攀。再说了,光凭自己四大家族的身份,就算是只乌鸦也能装饰成凤凰。
而这强大哥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确实是有过的。强老爷子之所以想,这么快的定下强大哥的婚事,就是为了阻断强大哥和他前女友的来往。原来强大哥在城里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比他年长的姑娘,这姑娘和华英一样,出生不是很好。虽说样貌、人品也还不错,但这可是个烈性子的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强老爷子和她见过几次面,觉得不是个理想的人选。娶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进门,可不得天天受气嘛。而这华英可不一样,性格温顺,出身卑微,不敢大声说话,怎么着都不会僭越长辈。这强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相当的妙。
这强大哥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前女友?也是缘分使然吧。这女子跟强哥回过几次家,一来二去,便对强老爷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很是不满。而强大哥自知是个养子,没有办法与父亲争论什么,只得劝女友忍耐。其实他不是窝囊,而是有自己的计划,想要站稳脚跟之后再跟女友搬出去住。无奈这女友是个烈性子,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威胁着强大哥,如果不立马跟老爷子划清界限,自己立刻就跟他分手。就这样,一对有情人因为见地不同而兵分两路。正当强大哥失魂落魄的时候,强老爷子趁机让他回龙楼村,见到了温婉美丽的华英,这才让他的人生有了新的方向,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而这一切,对华英是不公平的,她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如果不是母亲急着劝自己出嫁,也许自己还能跟强大哥多相处一阵子,多了解他一些。而那个年代的婚姻就是这样,不会给你这多余的时间,一切的真相都得在婚姻里慢慢揭露;两个脾性完全不同的人,只得在婚姻里慢慢磨合。
这头儿只有华英一个人在的家,真的好不惬意!只见她一会儿研究着这城里的自来水,一会儿琢磨着电灯的开关,连化厕(就是带马桶的厕所)也是第一次见。“确实是有许多新事物要学习的呢!”她兴奋地自言自语着。原来在当时的农村是没有通自来水的,大伙儿用水都得从井里取;当时的农村也没有电灯,大伙儿夜里早早的就都歇息了,只为了省几根蜡烛和火柴的钱;化厕更是没有的了,只有那又脏又臭的茅坑。看到这新鲜的一切,华英满是兴奋,恨不得把全部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立马跟自己在农村的母亲和小姐妹们分享,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卷进一场稀里糊涂的风波里。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华英。正开门时,才发现是强大哥回来了。“对不起啊,今天早上走得急,忘了带钥匙了,见你那么久不开门,便把门敲得越急了”,看见他露出抱歉的微笑,华英半天的辛劳也全都抛之脑后了。
强大哥抬头,发现整个屋子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便兴奋的问道,“华英,这是你做的吗?”兴奋之余又突然把眉头一皱,温柔地责备道,“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你可别累坏了。”
正当两个人正在厨房里琢磨着中午吃什么时,阿芳和强老爷子、养母他们也相继回来了。“哎呀,这是你做的花呀?快教教我,我也要学这个,太漂亮了!”只见阿芳兴奋的围着客厅插的纸花叫道。
养母怔怔地在房里走了一圈,打量着变了一番模样的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着这下老爷子对那个乡下姑娘得更加满意了,自己跟老爷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和睦,以后他事事都得拿自己跟这个小丫头比,自己哪里气的过,不禁叹了一口恶气。
强老爷子则十分高兴,大声说着“好啊!好啊!果然没看错人!”转身对自己的妻子吆喝道“赶紧联系亲家母,明天就把这婚事给办了!”
明天?华英有点转不过弯来。不过村里的姑娘都是这样,订了婚就很快结婚了。看了一眼身旁的强大哥,似乎也不那么担心明天的事了,他是那么地温柔、可靠。仿佛有他在,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做一切事。
“急什么?自己该办的事情一个手指头也不动,就知道使唤人。”养母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椅子上砸去,气氛很是尴尬。
“妈,今天的午饭还是我们来做吧”,强大哥赶忙转移话题。
“不用,你的准新娘累了一上午了,你们还是一边休息去吧。”养母冷冷地回答,那张拉下的脸快要垂到地上了。这顿饭注定是不太平的一顿饭。
餐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餐。每个人的表情却不尽相同。强老爷子正得意地捋着下巴的胡子,仿佛工匠看着自己雕琢的艺术品一般看着华英,对自己造就的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养母则看着得意洋洋的老爷子暗暗生气,一转脸瞥见华英,眼神里写满了不悦。阿芳毕竟还是个花季少女,气来得也快、消得也快,眼见这嫂子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无用,暂且盘算着再观察看看。强大哥察觉到养母的不满,不禁深深地担忧起来。
只见阿芳独自享有一个特殊的碗,用汤匙从碗里盛了一勺嫩黄的蒸蛋来吃。那嫩黄的蒸蛋看来十分地诱人,里面似乎还有一种特殊的食材,华英见也没有见过。然而,全家人只有阿芳的碗里有这蒸蛋,其他人的碗里都没有,华英不禁犯起了疑惑。原来,强大哥和阿芳自小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别的,养母只要有好的食材,都是千方百计留给阿芳,强老爷子也知道这事儿,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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