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声音正是从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处传出来的。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顾时安和李玄玥并不能看得真切,只能看见似乎是有两个人,朝着墙角处一团蜷缩着的黑影拳脚相加,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根两指粗的木棒,朝着角落里蜷缩着的黑影用力挥动着手中的木棒。
那团黑影挣扎不得,发出了奇怪的呜咽和呻|吟的声音。
“什么人!”李玄玥朝着墙角的方向大喝一声。
那行凶的两人回头一看,见到了来人竟然是太子爷,吓得二人登时就瘫软在了地面上,手中的木棒“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两人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李玄玥的脚边,重重的朝着李玄玥磕着头,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太子殿下饶命啊!”
顾时安连忙来到了墙角处蜷缩着的那团黑影的旁边,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血迹斑斑,被那两人下了死手去打,如今他的嗓子一直不停的呜咽着,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了。顾时安解下来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那人的身上。
“本宫还未问你们在那里干什么,你们两人倒好,急着就来承认,”李玄玥气急了,“那人干了什么,要被你们两个打成那个样子?就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大梁的王法在,又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动起手来?”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哪里敢接话,不停的磕着头,唯唯诺诺的,就是不肯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说是吧?”李玄玥暴怒,“本宫这就把你们两人送到刑部大牢去,严加拷打审问!”
“不,不!”其中一人终于开了口,“我说,我说!太子殿下饶命啊!我们……我们俩也是为了殿下您啊!”
“你说什么?”李玄玥拎起来了那人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为了本宫?”
“我们俩是东宫的侍卫,今日是我俩当差,本来平日里东宫一向都很太平,谁知道今天忽然冒出来这么个东西,他说他要自荐,到东宫来当差,”侍卫声音颤抖的,几乎带着哭腔说道,“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您待人亲厚,都想着往东宫来,但是东宫哪里能要得了那么多人?况且东宫的任何人事变动,不都是需要太子殿下您点头才行的吗?”
“继续说。”李玄玥冷冷的说道。
“于是我就让他回去吧,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不依不饶,非说一定要进来。”侍卫又说道。
“他一个阉货,肯定不安好心!”另一个侍卫大声辩白道,“我让他滚蛋,他一直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再加上今晚上我喝了点酒,火气一上来,就把他拖到墙角里,揍了一顿,没想到……会被太子殿下您撞见。”
顾时安一直抿紧的薄唇轻启,他眉头紧锁,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对那个侍卫说道:“阉人也是人,他又未曾伤害你,你却对他棍棒相向,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蜷缩在墙角里的那个小太监忽然动了一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头,看着顾时安。
顾时安心头一震,他看见了那个小太监布满血丝的双眼,那个小太监眼中的那种光芒,是仇恨,却又好像是一种接近于自毁的凶狠,这种目光,顾时安曾经只在凶狠的野狼的眼中见到过。
“好啊!你们平白无故就滥用刑罚,没有半点悔过之意,还敢说是为了本宫?你们哪里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害怕本宫处罚,你们分明就是私自施暴被本宫撞破了,才知道要求饶了!”李玄玥将手中攥着的衣领狠狠的扔下了,“东宫留不得你们这样的侍卫,你们自己去找大段领了罚,想去哪伺候就去哪伺候吧,东宫容不下你们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时安问那个小太监,但是那个小太监却闭上了眼睛,好似没有听见顾时安的话一样,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顾时安站起身来,走到了依旧气愤不已的李玄玥的身边,顾时安拍了拍李玄玥的后背,让他消消气,顾时安又对李玄玥说道:“东宫人多眼杂,这种事情传出去容易生口舌是非,若是留着他在东宫,被人看见了更要惹人非议。要不这样吧,这个小太监,我先带回去,让他养好了伤,再另做打算吧。”
李玄玥考虑了许久,才答应了顾时安说的话,“这样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你直接去太医院寻刘韬然太医,我和他熟知,他知道该怎么做。我找小段来去准备一辆马车,你带着他回去吧。”
说着,李玄玥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顾时安的身上,顾时安刚要伸手去阻拦,就被李玄玥压下了手腕。李玄玥说:“这里距离我的寝殿不远,你回去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本来是陪你过生辰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天这么冷,就当我送你的生辰贺礼了吧。”
顾时安不好再推辞,于是他系紧了披风的绳子,等了片刻,带着那个小太监一起回去了。
顺和十五年,腊月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