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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淮河大堤蚌埠段上,军队与民工如潮水一般黑压压,人头涌动,足有上万人之多,在每一个险段,干部、战士、妇女、民工们个个扛着沙包,赤足踩在泥里飞奔着。
治淮委员会工程部副部长钱正英浑身湿透的站在黑压压的大雨中,望着黑浪滔天、涨得足有九百米宽、如大江般奔腾咆哮的河道,心脏忍不住的颤抖。每一个突击学习过大堤加固和管涌处理的工程部人员,现在都有一段承包的大堤,钱正英也不例外。
雨水不断地从钱正英雨衣的额头处冲刷下来,她费劲的看着眼前那淮河,只见河水的流速完全变了,平常那种缓慢流淌的殇殇节奏荡然无存,此时的淮河体态已然暴涨十倍,如发狂的猛兽,一味的咆哮,任何漂浮物落进去,就会顷刻间被暴怒的黑浪吞下,瞬息间卷走百米开外,再也无踪。
“钱部长,润河集泄洪口排水正常,没有出现安全隐患,蓄洪区里水量平稳上升。”
“钱部长,王家坝泄洪口排水正常,坝子牢得很,蓄洪区里水量平稳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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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份口头报告被负责传令的士兵奔走相告。
随着又一个隆隆的闷雷在头顶上炸响,只见一个战士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小伙子顾不得满头满脸的泥水,嘶吼着报告:
“钱部长!103段出现管涌!我们团长叫你过去看看。”
正巧天上一个闪电照亮大地,钱正英一个咧介,差点滑倒。
“走!”
钱正英扭过身,毫不罗嗦,飞快的从泥里拔出腿,跟着战士向103段深一脚浅一脚的跌着跤跑去,一路上摔了几个跟斗,把十几个小时粒米未进的钱正英摔得眼冒金星。
二人跑到了出现管涌的堤坝边,见大堤底部一个腰粗的洞口如龙口般狂喷着水柱,边上聚集着几十名战士,围着这处管涌疯狂的用石块和沙袋在往里压。
“下细上粗!先用沙子埋,再用石块压!”钱正英站在雨中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这边刚刚堵上管涌,旁边大堤上就有人高喊:“决口了!”
钱正英几乎要吓疯了,手脚并用,飞也似的向大堤上爬过去。四面上百名正在担土挑石的战士听见这喊声,也向着那里冲锋般跑去。
“钱部长,你来了!我们正在堵水,可还是堵不住啊!沙袋石头刚压上去就被冲走了!”程三山团长正站在溃口边,只见他衣服扣子全掉了,混身都糊着烂泥巴,眼里焦急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钱正英望着大坝上那刚刚下陷溃塌的七米多宽、一米多深、已经向大堤内延伸了近四米的缺口里,河水正在迅速的漫进来,疯狂啃噬着更多的土方。如果再不堵住,后面的坝体就有可能向河道里整体塌下去,造成大溃决。
她脑海里顿时想起那个年轻的曹秘书曾经说过的一个办法。
只听钱正英怒吼道:“顾不得了,人抱着沙袋跳进去堵!”
程团长一惊,顿时咬牙道:“好!”
他扭头喊道:“供产党员共青团员们跟我来。”
说罢,他再也没说二话,扛起一个沙袋就跳了下去。后面的战士们纷纷学样,有抱沙袋的,有抱大石的,连着自己的身体一起堵了上去。钱正英接过一个刚送上堤的草编沙袋,死命的向决口处站着的人墙里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