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芹见平儿脸色不好,便厉声问道:“平儿你是不是照顾主子不周到了?”
平儿委屈地撇了撇嘴,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白芹看我点了点头才没有再数落平儿。
回宫之后,用过晚膳,我屏退了一众宫人,独独留下白芹服侍。
“今日闲逛时遇见白廖与张思乔了,白廖一向趾高气昂,反倒是张思乔很是冷淡,话里话外都是疏远之意。”我摘下一支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放在手中摩挲着。“你可听说了颖儿?”
白芹替我摘去头上的珠钗头饰,下手轻盈又利落:“奴婢略有耳闻,是皇上牵挂的人。”
我神色一暗,竟传的如此快么,她人还未有出现,名字却已经遍传宫闱之中:“你也觉得皇上更爱重她么。”
白芹摘下最后一支珠钗,拿了梳子替我篦着头发:“奴婢不敢枉自揣测皇上的心意,但传的如此甚嚣尘上,可见未必是空穴来风,皇上还是有几分顾念的。”
我怅然望着镜中虽然染了风霜,但依旧生机勃勃的脸:“若如传言之中一般,那我可谓风雨飘摇了,更不知该如何自处。张思乔的疏离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白芹服侍着我更换了里衣,我坐在床边,她拿了玉轮在我小腿上滚动着:“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日久见人心,可不也看出了此人不能交好,万幸主子与她只是萍水相交,没有往深了处,才能及时悬崖勒马,重新筹谋。”
“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她之前能与我交好只是因为我颇得皇上眷顾,不说宠冠六宫但也是青云直上,我对她来说还有几分可利用的地方,她才虚与委蛇。而今得知皇上的心头好另有其人,我只是随时都会被厌弃的浮萍而已,她自然不愿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玉轮在肌肤上滑过有冰凉的触感,白芹的力道掌握的极好,每一下都极为舒适。
此时,白芹停下了动作,双眼如墨玉一般莹然生光:“主子可有疑心杨氏一事出自宜嫔之手?”
我遽然一惊,低头细细思索一番,悚然惊起:“若此事真是出自她的手笔,当真不可不防,且她心机之深,筹谋之密,实在可怕,我竟为她铲除了前皇后李氏一流,让她扶摇直上,以至于坐上嫔位。而她多次与我示好未必不是在试探我。”
白芹重又继续为我滚动着玉轮:“前皇后落发出家,她又是行协理六宫事宜之职,现在更是一家独大,谁不要给她几分薄面,连欣婕纾在她面前亦是收敛几分的。主子现在步履薄冰,举步维艰,切不可与她闹翻了。”
我深吸一口气,徐徐地吐出,示意白芹歇下:“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说的意思,此刻再忌惮她也不能立时有所作为,更要防着她再出手算计我,实在艰难。”
白芹替我掖好被角,拿着银剪子剪去了烛火中的灯芯:“奴婢倒是不这么看,若奴婢是宜嫔,此时就不会再出手,虽然她此时最大的敌手就是主子,但只要没有了皇上的宠爱,主子就是一枝无树可依的藤蔓,岌岌可危,后宫诸人向来怨念丛生,想要欺凌主子的不在少数。”
我背上有冷汗涔出,颓然叹息道:“深宫寂寂,竟都是些尔虞我诈,相互戕害,宫城虽广,却容不下小小的一方净土。”
白芹敛目轻声道:“奴婢旁的不知,只晓得能护住主子的只有皇上的宠爱。主子可要小心把握机会啊。”
眼皮逐渐沉重,闻着浓郁的安神香,我不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深秋的时节,万物凋零,大地一片萧瑟,宫中的一切仿佛都被裹上了清冷的寒光。瑟瑟秋风吹过,百花颓败,落叶遍地,经过御花园时,时常有飘摇而下的枯叶,忍不住踩踏上去会有“嘎吱”的清脆响声,我听起来尤为悦耳,便常常会流连半日,专门寻了枯脆的黄叶踩踏。
许是寒气侵体,
王笺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整日介昏昏沉沉地躺着。
这日恰是我侍疾,我见王笺精神头好了大半,便试探着问道:“皇上今日看起来精神着实不错,今天太阳也好,何不如一起去御花园赏会子花,晒晒太阳,也好去一去连日闷在屋子里的霉气。”
王健宠溺地看着我,温柔的说道:“都依秀秀的,怎样都好,正巧朕也来了兴致。”
于是,在我和王福川的搀扶下,王笺一步一喘的踱到了御花园,早已经有椅子备下在一株青松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