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把手里的书卷放在面前的小案桌上,伸手就要来接药碗。沈娴却没有要给他的样子,在他身边兀自坐下,拈了药匙喂他。
沈娴离他很近,苏折垂下眼帘便看着她专注的表情。等药到了口边,他才温良地说:“我怕苦。”
沈娴动作一顿,在苏折的注视下自己尝了一口,道:“不怎么苦。”
苏折懒懒往靠枕上靠了靠,隐隐笑道:“你这样一匙一匙地喂,同样的苦味会分成很多份,你是在报复上次我坑你么。”
沈娴挑了挑眉,一边伸手喂他一边道:“那你喝不喝,不喝我就一口一口地喂了哦,嘴对嘴的那种。”
沈娴喂上来时,苏折还是很配合地张口喝药。只是听见沈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后,苏折一口给呛住了,闷闷咳嗽了几下。
她勾唇似笑非笑的样子,倾身过来,轻轻给苏折顺了顺后背。
等抬眼时,沈娴的视线不经意间撞进苏折的眼里,被他吸了去。她依然能看清自己在他眸中的倒影,却总少了许多曾熟悉的深沉炽烈的情绪。
但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也能糅杂出丝丝缕缕别样的情愫。
苏折问:“方才你说,准王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你说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沈娴道:“你不是睡着了么,还听得见别人说话。”
苏折轻声细语道:“我以为你在外等一阵就会离开了,不想这般执着。”
一碗药喝完了,沈娴兑了温水给苏折饮下,她道:“我也仅仅是在你身上执着罢了。”她抬眼看了看他,又道,“你看我这样的类型,合你的意么?”
苏折看着她的脸,她有一双冷色琉璃般的眼,和不点而朱的唇。他的目色渐渐变得有些深黯。
后来,沈娴成了瑞王府里的常客。
院里的侍女们都已经习惯了,尤其是自沈娴治住了准王妃以后,侍女们待她就更有了两分敬畏之心。
沈娴也没再见到准王妃往苏折的院里来。
兰儿现,从来没有一个人,竟与王爷如此契合。不管是谈天说地,还是下棋烹茶,仿佛光是对坐窗前,便能有不尽的内容和趣致。
因为女君博闻广见,能帮他将孤独换做闲暇。苏折常常见她眉目平淡,掠不起波澜。
沈娴笑说:“等哪日,我面对你再无话可讲了的时候,便只剩下相思了。”
大抵苏折会以为,沈娴是个惊世骇俗的女子,从不掩饰她对自己的感情。但她也从没有迫过苏折,希望他能尽快想起从前的事来。
她没提他们之间过去的故事,更没提过她曾经受的绝望和伤痛。
当两个人的故事,最后变得只有一个人记得,说来多少是有点寂寞的。
苏折修长的手指叩在书上,思忖着道:“你是大楚的女君,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