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转身望着湖中的河灯。
莲花浸湿大半,花瓣向外层层摊开,仿佛睡莲盛开,最后露出内部的烛心。微弱的烛光在夜风中来回摇摆,周围的水也被映得波光粼粼。待河灯漂至湖中央时,整个镜湖渐渐围绕它旋转起来,片刻,又开始倒旋,湖面不停的颠簸,向上方激起道道细微的水柱,窜入空中的水柱突然冻结在半空,然后僵硬的坠落。河灯吃水过多,就在它隐灭湖中的瞬间,一条浑身裹冰的青龙从湖中央冲出,盘旋着长长的身体,定在镜湖上空。
傲雪的眼睛突然失去黑色的瞳眸,仅剩眼白的双目闪过一抹寒冷的冰光。双眉之间现出一组六星的印迹。六星闪烁,巨龙听话的游进傲雪的额头。傲雪的后背闪过一道龙形的灵光。
镜湖又恢复平静。
一旁沉默的剑隶终于开口“主人,您真的准备亲自参战了吗?”
傲雪点点头,举起左手。细微的水滴从毛孔中溢出,立刻凝结成冰,冰块越集越多,不一会儿,整条左臂便尽数被寒冰裹住。傲雪攥紧拳头,猛的击向前方。手臂上的寒冰霎时脱射而出,飞速冲过镜湖,射透对岸的垂柳,继续撞向后面的桃树,刹那间,冰树银花,在白色的月光下璀璨异常,但如此的美丽不消片刻便支离破碎,散落四处。
“南洋冰的寒力时隔二十九年依然不减当年。”傲雪冷笑道,“复仇有望了。”
天脉。齐云峰。
浮云仿佛巨大的烟圈围绕在齐云峰的山腰,至于峰顶根本不得见,早已隐没云层达千年之久。即便是再晴空万里的天气,也无法抹去齐云峰顶半片云彩。齐云峰唯一一次露顶还是在一千年前。当年离火龙残阳年轻气盛,就是不信齐云峰不露顶这个邪,驾驭火龙血月绕顶十日散尽所有云片,终使齐云峰露顶片刻,但不想因此遭到天谴,火龙血月的一爪被霹雳斩断,从此更名作血月残。那只断爪经过千年的修炼也化身为龙,恪守在齐云峰顶,等待主人的到来。
迎风踏雪飞来一人,稳稳的落在山腰的空地上。此人着装甚是朴素,腰后系着一双铁斧,如果不是刚才显露了俊俏的功夫,打眼一看就是一名普通的樵夫。不多一时,从对面又奔来两个高高瘦瘦的人。他们身穿布衣长褂,上身又加了件豹皮坎肩,一个人失去了右臂,一个失去了左臂。暂且称呼他们独臂左人和独臂右人。
独臂左人对樵夫喊道“大哥,我们没有找到,你呢?”
此时,齐云峰并无风雪,安静得很,他的喊声三里外的人都能够听见,但是那个樵夫却眉头紧皱,大声的喊道“三弟,你说什么?再大声点!我听不清。”
独臂右人无奈的摇摇头,对独臂左人道“三哥,大哥的耳疾又加深了。”
独臂左人加大音量,几近吼叫“我们没有找到!”
樵夫看样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楚,点点头,对二人喊道“我也没有。”
独臂右人对独臂左人道“三哥,叶缘大人限咱们七日内寻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如果再找不到,恐怕在长公主那里不好交待。”
“四弟所言既是。”独臂左人叹道,“你我兄弟隐世二十多年,此番长公主让我们重出江湖,西岸定是遇上棘手的事了,此次开张可不能栽了咱们北川六残的面子。”
“那是那是。”独臂右人道,“这个小妮子到底哪儿去了?”
这时,樵夫碰碰二人,又指了指天空。
二人望去,一个十岁的女子骑着一匹飞马从远方飞来。雪纱长衫,云貂披风,淡妆素裹,风髻雾鬓。正是雨无痕。
“会不会是她?”独臂右人道。
独臂左人道“可能是吧。”然后对樵夫点点头。
樵夫双腿扎马,手臂微弯摆向身后,整个上身前倾出去。独臂二人从怀中摸出两个棉塞,紧紧塞住耳朵。
就在飞马掠过齐云峰的刹那,樵夫冲着它大声的吼叫,声音仿佛群虎下山,沿路的空气霎时颠簸振动起来,剧烈的气波一直播向四周,齐云峰猛的一震,抖落了千年的积雪。一场史无前例的雪崩直泻而下。落向樵夫等人所在空地的积雪和山石被声波击碎,分流向两侧。齐云峰尚且如此,那匹普通的飞马怎么能经受得住,五脏六腑早已粉碎,全身爆裂,在空中留下一团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