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可别嫌小老儿多嘴,玉舟顷刻便要起航,您再不买些符纸可是来不及了,玉舟上要走二十日,谁知道血染桨帆,又会有什么纷争?到那时候,你符箓用尽了,便是想买,这个价也没地儿买去!舟上货郎,卖货价格可是要翻了三番!”
“上好的灵泉水,公子,可要买上一囊,在船上泡茶喝?”
“公子,我这里有最可人的画中仙,可以略解旅途寂寞——公子——嗐!原来是个小娘子,娘子休走,画中仙应有尽有,俊俏郎君凭您挑选——”
凤阜河上游河道弯曲湍急,并不适合行舟,渡船只在下游各码头往复周游,随时间定下行止,这两年内,多数渡船都是往宝云海、万蝶谷两地,渡口内亦是云集了各方来客,便连附近的小宗,都有带人前来贩货的。阮慈站在码头一角,贪看热闹,瞿昙越在她身边低声笑道,“你瞧这些做画儿买卖的,都戴了一张面具,便是不愿展露自己的宗门来历,都装着是散修,其实多数是这附近平宗弟子乔装来卖的。”
阮慈之前在坛城倒没见过这种法器,便叫了个货郎来笑问,“有没有画着许多可爱灵兽的画中仙?”
那货郎大笑道,“有,有,娘子想要甚么都有。”
瞿昙越在一旁说了一句,“不要能变人的。”
“啊,这……”那货郎便是面露难色,阮慈见他这般,便失望地道,“算了,你去吧。”
她转头对瞿昙越抱怨道,“我还想买一张黑白飞熊的画儿来呢。绿玉明堂就在这附近,按说货应该都备得有的——你可别去抓一只来送我,我只想摸一摸,和它玩一玩,并不想养。”
瞿昙越拿出扇子摇了摇,笑道,“黑白飞熊是什么?”
他语气不无揶揄,显然并无送阮慈一只的想法,令她显得有些自作多情,阮慈也不在意,比划给瞿昙越看,“孟师姐从前和我说的,绿玉明堂里出产的一种灵兽,圆滚滚的,浑身只有黑白两色,手足之间生有肉蹼,可以在竹子中滑来滑去,怎么你没见过么?”
瞿昙越并未去过绿玉明堂,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灵兽,阮慈便按自己想象中那熊飞来飞去的样子,双手穿梭着学给瞿昙越看,瞿昙越被她逗得笑个不住,捉住她的手道,“你再这样,旁人便真的把你当傻子看待了,上船之后第一个便把你抓起来,贩到外洲去为奴。”
阮慈啊了一声,双眼圆睁,“还有这样的事么?”
王盼盼不禁在灵兽袋中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闷,“当然没有了!哪个不要命的门派敢在中央洲抓灵奴?天舟一起,阖洲跟着倒霉——阮慈你可真是被你这官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再傻下去,头都要掉了。”
阮慈心想,“连盼盼都这样说,那瞿昙越心里也肯定觉得情种正在生效。”
思及此,她心情颇是不恶,嘻嘻一笑,道,“什么神魂颠倒,学个飞熊便是神魂颠倒了么?”
她刚才跳来跳去,发丝有些许纷乱,瞿昙越为她抚平鬓发,笑道,“就是,娘子说得不错,学个飞熊才不算神魂颠倒。”
阮慈对他扮了个鬼脸,又好奇地问,“为什么有人特意到渡口来卖这种画儿呀?难道……难道中央洲的修士,都是这样喜欢享乐的么?”
两人嬉闹间,那货郎也颇卖出了几张仙画,瞿昙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先仔细说说?”
他是个很讨喜的旅伴,恰好投合阮慈年少好弄、多言多动的性子,噱笑间又不失分寸,只是打趣了一句,便解释道,“大多名门弟子,在山门中都有仆僮服侍,但出门在外,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前呼后拥,譬如现在,一张船票便要数千灵玉,多一个仆僮便多一张票,许多修士都是孤身上路,一路起居琐事也需要人打理,若无趁手的灵宠,便有许多买了这仙画,端茶倒水颇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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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至于说床笫之间的旖旎事,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了,便有,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自己的私事。”
阮慈这才明白过来,她对修士关起门来做什么,也没有什么评判的乐趣,只是觉得若对这些事偏嗜到在舟中也不能稍离,风气竟盛行到有人来专门贩卖的话,似乎有碍修行。听瞿昙越这么一说,方才明白过来,笑道,“我看书中也提到过,这仙画亦是杂修的一门,听闻若是能画出洞天,便是洞天修为,若能画出一座大天,那便是以身合道,道祖的修为了。”
“不错,不过画之大道迄今并无人证道,画修最多只有洞天修士,”瞿昙越道,“有许多魔门修士便很喜欢兼修仙画,你瞧这仙画,如此活灵活现,可以幻化出仆僮来为你端茶倒水,甚至还能和你翻云覆雨,宛若真人,这般的法器却只要十枚灵玉,根本赚不回本。我猜,这仙画内定有魔门禁制,可以汲取主人注入画中的灵力神念,悄然传渡给作者,甚至还能反过来在主人心中种下一缕魔念,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