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桦沉默良久,才问:“为什么?”
他不再装着的时候,嗓音不带笑,阴冷极似深夜里埋伏的危机。
顿了下,怕盛昭被吓到,强忍着怒意轻声补充:“有些好奇,你若是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骗人的,他绑都会将人绑回去。
索性盛昭对他很信任,只困意未消,含含糊糊地回:“齐家离剑宗很远。”
“我虽然离家出走,但到底是要归家的。”
盛昭想到些什么,突地跪坐起身,意识模糊间,诱过帷幔去看天边,眼神空茫。
他低声道:“太远了,不好回去。”
盛昭先前跟梨鸿日日吃酒,吃出了个千杯不醉的铁胃,但热酒入肚,酒意总会侵蚀神智,诱引平日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絮表露在外。
他有些扛不住,提到“归家”二字,便平白生出几分落寞。
他闭了闭眸,不再去想。
愁思尚可表露一二,但若是他压在心底的仇恨露出,齐桦必定会察觉不对劲。
盛昭再睁眼,又是酒意朦胧的样子,困乏极了,慢吞吞地爬起身,想找个地方睡下。
他手中还抓着酒杯,撇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扔了。
酒液洒在齐桦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留下一道黄渍,那酒杯甚至砸在了他手上。
齐桦却看都不看一眼,紧攥着五指,眼睑深深垂下:“你舍不得剑宗的什么?物还是人?”
他顾忌着盛昭仅是醉酒,一觉醒来后恐怕不会丢失记忆,拼命忍耐着:“若是物,齐家什么都能给你备全。”
“若是人……”
他心底一字一句,便让你永远都见不到。
齐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动静,再抬眸看去,是盛昭的睡容。
对方倒在榻边,蜷缩着身子趴伏着,乌黑的发与殷红的衣逶迤在地,嘴角轻勾,安恬得像做了什么美梦。
齐桦不再出声,他面无表情地瞧了盛昭许久,直到人声鼎沸渐渐变成悄无声息。
心底的悸动也慢慢平复,残留着的余韵却叫他想撕碎披着的表皮。
他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