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潇潇,冥河迢迢,就这闭眼间,前世种种,自此别过,红未神女如今便无牵无挂的投身于凡世,以一介凡人之躯开始了渡化神尊的伟业。
大抵上,自从降世以来,在成为了商隽迟之后,她是理所当然的无从记得自己必定要完成何等轰轰烈烈的事业。
起初,由于是断绝了前尘记忆才投胎下界,如同广大少不更事的孩童一般,幼时的商隽迟自问是每一天都过得挺欢乐,不仅有着武林正道之首的爹娘一心一意的娇惯,还有着一伙同样是家世不凡的师兄在帮衬,于她而言,万恶勿近,少时几乎是活得毫无忧愁可言,虽积恶于无形,但那无迹可寻的恶意却是她浑然不觉的……
就这样滋润的活到了她拜师学艺那天,大致就是从她五岁起吧,便稀里糊涂的拜入了一个了不得的师门,她也算是机缘凑巧的开始承担起必然要承担的重任。
由于师父性格古怪,自称不喜女弟子,便强求的将她硬是唤做了他,非得让她女扮男装,好吧,谁让她的,不,是他的师父,是这世人不可触及更不可窥探的“云霄仙人”呢,虽然并不能领悟师父的用意,她作为他,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商隽迟还记得最初拜见师父那天,娘亲挥手将他带入一片迷障之中,这是娘亲从未在他面前展示的好本事,他不由得拍着手叫了一声:“好厉害!”
娘亲说他们是来自孤山一族,虽也是凡人一个,却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孤山一族当中,天赋略低微者多来自地支十二系,而天赋卓越者往往出自天干十系。娘亲出自天干甲系,可谓是天干十系中禀赋最为卓绝者,他身为娘亲的孩子,虽然于天赋一门上受了爹爹的拖累,可还是可称作天赋异禀的存在。既然他有如此天赋,托付给寻常师父去教导自然是暴殄天物,还是得交给眼下这位,才能将他的天赋尽其所能的挖掘出来,不叫人见了心生遗憾……
在娘亲把话说到这里后,一记夺目的金光闪现,那闪烁光华中,一个如仙人般的朦胧身影出现在商隽迟的眼前。
对方出现时只露了一个背影,而且还是一个让人莫可逼视的金光闪闪的背影!这时,娘亲对商隽迟郑重介绍:“站在你眼前的这位就是江湖人送外号云霄仙人,且货真价实就是我孤山一族祖师爷的元集真是也,当然,元集真这个名字在江湖上能有胆叫出口的如今都已入土了,所以,孩子啊,为了保住小命,你就赶紧磕头拜师吧……”
那时,商隽迟还有些茫然,怎么就磕头拜师了?可说时迟那时快,他才一扭头想向娘亲问个明白,就见娘亲挥了挥手,果断的从迷障中隐退了身影!
这便是他不成功便成仁的拜师之路了!
那时,因铭记着娘亲最后的教诲,为了保住小命,商隽迟对着那个耀眼的背影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从此拜入云霄仙人门下,恭恭敬敬的尊他为师父,从未对他直呼其名过。时至今日,为了保住小命,元集真这个名字,除了留存于商隽迟的脑海里,便是如论如何也不会被他宣之于口。
在投入师父门下后,商隽迟久而久之也了解到更多关于孤山一族的密事,按照师父的要求,无论是天干十令或是地支十二令,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自然样样都得精通,而且不仅如此,既然他有着还算不错的天赋,自然就不能枉费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反正能趁手的兵器,都得会使才行。
因为师父能够做到,所以他也理应可以!这便是师父对他最基本的要求了!就在这样要命的要求下,一天天的,日子就如此过下去了……
十岁往前,商隽迟都不曾见识过师父的真面目,只觉他周身总是金光萦绕,无法看清他的脸。十岁往后,商隽迟的功夫也练得越发到家了,近两年才偶尔能看清师父的容颜,却也是看得并不真切,只觉他是个少年人的模样,相貌似乎是异常的俊美,甚至有一次,他不仅是看到了师父的容颜,还与师父的目光接触到了,竟发现师父看自己的目光是带点羞怯的……
可这怎么可能,师父既然是孤山一族的祖师爷了,怎么可能还是个羞涩的少年!铁定是他学艺不精,看花了眼!
后来,师父念他拜师多年还算恭敬,便同意他偶尔下山去历练。不过,下山可以,却依旧要恪守师父定下的规矩,不得师父的同意,甚至是商隽迟的亲生爹娘,想见上自家孩子一面也是绝不允许!
即便同在登封山上,却是一门之隔,不得相见!
好在,商隽迟的亲爹亲娘生性豁达,对此并未在意,便是老老实实的将孩子托付在了云霄仙人手里,近十年里,哪怕与孩子聚少离多,也从未埋怨过半句!果真是具备大家风范,不愧为正道之首,高风亮节!
商隽迟摊上了这么舍得自家孩子的爹娘,也只好小小年纪便为师父马首是瞻,纵使师父是个阴晴不定的性格,且不似常人那般有影有形,时常神出鬼没,吓人于瞬息万变之间,但是商隽迟从小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终于也是久经考验之余活到了现在!
只是,尽管他已然是度过了那些水生火热的日子,未来,依旧有着无尽的考验在等待着他,这不,无端端的,他那高深莫测的师父就又给他出了道难题!
这夜,来自武林正道之首枢机库的贵公子商隽迟闲来无事的造访了药王庄,原本指着和那拜在枢机库门下的六师兄,即药王庄的大公子蒋盛耘好好叙旧一番,顺手再切磋一下武艺,却偏偏遇上自家师父突然就有了训徒的兴致!
这可如何是好,他自问在师父面前一向谨言慎行,装得十分乖巧,到底为何?为何!老是要被师父刁难?
商隽迟心中已然怨念丛生……但师父在上,不可忤逆,既然师父有此雅兴,他还不是得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