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馨宫的床很软,花容梦见自己躺在了云端上,头上的软云擦过她的头发,让她有些痒,醒来看见九王坐在床头正在玩她的头发,迅速起身:“殿…殿下怎么来了?”

    九王眉眼含笑,语气略带调侃:“我来看我的爱妃打算何时睁眼。”

    花容小脸一红:“抱歉,臣妾起晚了。”

    “让陆夏给你换衣吧,我们该走了。”九王说罢,随即起身离开。

    清明外出倒不需过分装饰,陆夏收拾的很快,这是花容嫁人后第二次出门,因先帝的巫蛊冤案,随着那场肆虐整个东宫的大火,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早已是尸骨无存,加之当年九王初到此地时泗州一穷二白,连年侵扰,妇女儿童被虏者数不胜数,百姓一年积攒下来的粮食多被道街一空,年幼的九王不可能拥有巨额财富,所带的钱财连补贴军队都十分艰难,泗州的这座墓只是座只有衣冠不见尸骨的空墓,占地不过方寸,只有块雕刻不错的墓志屹立在上,连宫室都没有。

    花容没想到九王父母的衣冠冢竟如此简单,有些惊讶,默默和九王一起上香,三跪磕头,倒上了酒,夫妻的坟墓在一块荒凉的平原上,花容望着远方,几颗歪脖树孤零零的屹立在荒原上,风吹过,瘦弱的树干被风压弯了腰。

    俩人已在府中拜祭了祖先排位,此次出门只为拜祭九王父母,九王在墓前站了会儿道:“走吧。”九王的声音轻飘,找不到情绪。

    九王扶花容上了马车,他的神情淡然,嘴角依然挂着习惯性的笑意,一席白衣衬得他依然是儒雅淡然、人畜无害。

    “为何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墓如此简单?”花容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钱啊。”

    “……”看着九王笑得灿然,花容有些无奈的看着。

    九王见状收了表情:“修那么好干什么?人死了又不能复生,那些白痴总喜欢在尸体的天灵盖儿上带个环形玉佩以为灵魂可以从此处通入起死回生,可这规矩承袭千年,你见着有谁又从死人堆里站起来?再多的权势和金玉也免不了闭眼的那天,死人都是一样的,你会在土里慢慢发臭、腐烂、化为泥土。坟上的行宫修再奢侈豪华死人也用不了,还要被那些盗墓贼惦记,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死法呢?”

    花容听完后撑着下巴久久不语,九王似乎有很多和常人不一样的想法,总是让她惊奇,但她又觉得似乎就该如九王所说的那般。人们习惯了贵族皇室将死后的行宫修的繁复奢侈,以为是他们死后所用,盗墓贼们把贵人们死后的用品盗走甚至烧毁,新的贵人会在老的墓地上继续修建新的墓室,周而复始。

    花容歪头:“您总是有别的想法。”

    九王见花容样子可爱,忍不住靠近笑答:“怎么?王妃不觉得吗?”

    罗安和时迁也问过为何不重新新修缮先太子墓,罗安只是笑说他总有他的想法,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时迁则是一脸正经的道“殿下总是有道理的。”但九王知道他们只是迁就他而已,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九年,看似活的风生水起,但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他与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索性如今的他算是个土皇帝,就是有人觉得他怪异也不敢与他说什么

    花容放下撑着脑袋的手,摇摇头,下巴微微扬起,:“不,臣妾也这么觉得。”

    九王愣了愣,花容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几丝俏皮,但又让人觉得她说的话无比认真,九王暗笑自己傻,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花容面前才有的轻浮语气:“王妃倒是会应和。”

    花容见九王不信,表情变得十分认真:“臣妾说的是真的,臣妾也如此觉得,人死如灯灭,千年前的人们如今指不定早已化为泥土,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富贵如何?贫苦又如何?终归到底,大家都一样的,赤身而来,赤身而去,再多的财富与权贵终究会随着死亡化作云烟,埋入再多的金银,死人也带不走的,苦了百姓,便宜了贼人,豪华的墓地不过是求死所谓死后荣光而已,但这些不过是虚的,哀荣是自己争来的,不是金银堆出来的,纵观史书,马革裹尸、归于尘土的将军、文人几个是大墓傍身?才华和骨气才是真正能流芳百世的荣光和脸面。国家繁荣本靠从简,若是皇族世家皆能如此,又何愁没有盛世?”

    花容回答的很认真,九王看着花容良久不语,花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让殿下笑话了。”

    花容面容清丽柔和,初春的阳光泼在马车的车帘上,在花容白皙的脸颊上印出道道光驳,像极了九王前世经典电影里那些令人心动不已的女神画面,不,比她们更加漂亮,九王缓缓倾身,抱住了花容,花容对他突然的动作有点惊吓,想推开九王,但双手刚刚贴上才想起不敢对九王无礼,只好任由九王抱着,想着待会九王就好了。第一次,九王突然觉得有些感谢这个便宜皇叔,花容的身子娇小,但却让他找到了这一世从未有的安心。

    东城郊区没多久就到了,清明不少人回来踏青,一些百姓趁此机会摆了小摊子做生意,为了避免招惹是非,九王带的人不多,易管家早已做了安排找了歇脚的地儿,因是客家,饭菜不算精致,但也用心,众人吃过午饭,九王退了旁人对花容问道:“现在时辰还早,这帮人估计是恋着不愿走了,我陪你出去转转,消消食,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都行?”

    “恩。”九王环着花容的纤细腰肢,花容顺势起身,外人看着两人举止亲昵到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宋嬷嬷见此情形心中也放心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