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驿站离绛州郡不远,柳道非接管后,派人将驿站整修翻新过,各屋也垒上了火炕,冬日盘坐在上面,很是暖和。
苏然喝了杯热茶,活动着坐了一天车又僵又涨的腿,等着柳道非先开口。
柳道非见苏然毫无形象地伸展着腿,还脱了袜子抱着脚揉啊揉,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好歹是个男子,你多少也注意些。”
苏然白了柳道非一眼,“嫌碍眼你别看,有事说事,没事我要回去睡了。”
柳道非更加无奈,只得不去看苏然的脚,沉声道:“朝廷派了钦差大人过来,接老历王回京受审。”
苏然愣住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朝廷是在跟咱们装糊涂,不管咱们是造反还是惩奸,一律不奖不罚,只把老历王带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当卖咱们一个人情,好让咱们继续效忠?”
“应是如此。”
“朝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怂?新后对咱们抢了她的寿礼,杀了她的人都能忍?”
苏然觉得此事太反常了,新后连她当个小小的知县都耿耿于怀,国舅爷甚至还派人给她添乱,这么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宽宏大量,连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造反都能忍。
事出反常必有妖,京城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柳道非沉声道:“你猜的没错,京城确实是出事了,皇上在新后寿宴上兴致大发,跑到殿外吟诗颂词,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得知老历王叛国一事大怒,病情加重,至今尚未痊愈。
新后为了皇上龙体安康,不忍再造杀孽,请求皇上将老历王带回京城审查。”
苏然的眉头更加皱紧了,这个借口找的可真蹩脚,可他们却很不好拒绝。
正是因为不好拒绝,柳道非才专门过来见苏然,他沉声对苏然道:“殿下跟皇上毕竟还没彻底闹翻,不管是为了维持现在的战果,还是为了稳住朝廷那边,殿下和罗老将军都不能拒绝这道旨意,不管怎么说,老历王也是皇叔,地方官员无法处决他。”
“所以你过来其实是想劝我网开一面,不要弄死沈坚和江玉茹,放过老历王?”苏然好笑地看着柳道非,他也太小看她了,惩治一个人最残忍的手段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柳道非见苏然笑成这样,知道自己可能又白操心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提醒道:
“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跟朝廷对抗,朝廷肯让步,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苏然扯了扯嘴角,“那可不一定。”
本来他们形势一片大好,朝廷不管是下旨嘉奖还是下旨处罚,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促进。
下旨嘉奖说明朝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还得指望他们守护边关,对于将士们是一种鼓舞,对于周围其他州府是一种地位上的巩固。
下旨处罚的话,他们就能以朝廷是非不分不辨忠奸为由,打着惩奸除恶的名号,继续扩张地盘,赢得民心。
可现在朝廷不管不顾直接装糊涂,搞的他们反倒有力使不出了,大好形势就此打住,不得不说,这招确实高明的很。
以柳道非的聪明才智,自然也能看到这些,可他也没办法,朝廷这招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除了接旨,他无计可施,只能来劝苏然顾全大局。
他们揭露老历王的罪名是勾结北羯,走私粮草,抬高粮价,叛国投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