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动人最牢固,可他一个秀才,就小报这一点挣钱的本事,创造不出足够的就业机会,别人也不是傻的,会被他三言两语劝说放弃眼前的利益。

    穷人家从来不相信什么长线利益,他们只看眼前。

    他心灰意冷,因为他就是个异类。

    彻头彻尾的异类。

    男人的身体,女人的心,是为异类。

    封建的环境,超脱环境的思想,更是异类。

    得益于上一世的宿慧,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什么是对的,可他仍旧改变不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剧吗?

    或许家里人说的才是对的,一个人的力量想和整个环境抗衡,犹如螳臂当车。

    既然他知道未来,为何不耐心些等待,只要顺应历史的洪流,早晚有一天女性能够得到解放。

    可他不甘心啊。这洪流中该掺了多少女子的血与泪。裹小脚,贞节牌坊,浸猪笼,守活寡,被家暴,被买卖……随便挑出来一条,后面都有无数女子的冤魂在哀嚎。

    “叩叩。”

    “石头,吃饭了,阿奶让我我给你端些饭菜来。”

    门外响起大姐的声音,打断秦扶清的思绪,他下意识收拾桌上的东西,“大姐,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巧端着托盘进来,用脚将门轻轻合上,脚步轻快地走过来,“不点灯在看什么书?”

    她说着,把托盘放桌上,找到火折子遮挡火星,把书桌上的油灯点燃,屋子瞬间亮起来,照亮她的脸。

    秦家这些孩子,皆是五官端正,没特别出众的相貌,可也没出过歪瓜裂枣。

    秦扶清有四个姐姐,亲大姐一巧长相圆润端庄,她打小带弟弟妹妹,性情就比二巧稳定,长大后也是温柔淑慧这类型的。

    一一将托盘里的饭菜拿出来,秦扶清拦住她的手,“大姐,我自己来就行。下次吃饭叫我一声,我自个出去。”

    “我来找你,从玻璃窗看见你坐着也不说话,担心扰了你,就没叫你,”一巧见他吃起来,便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担忧地问道:“石头,你心里别难受,别人不听,我也是要听你的。我最近在读《韵府群玉》,要是学会这个,是不是就会作诗了?”

    秦扶清闻言,松快地笑了。

    他问大姐:“你喜欢作诗不?”

    一巧犹豫片刻,他又道:“跟我没什么不好说的,你说真话。”

    他们姐弟一同长了这么年,一巧第一次来月经时家里没大人,她惊慌不已,还是秦扶清替她想的法子,每回都记得她的时间,提前几点就叮嘱她要注意身子,甚至不叫她碰凉水。

    对一巧来说,家里谁都比不上弟弟的特殊性和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