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顾萧还在何家堡苦苦追查重阳笔失踪一事的同时。
齐云中州,江霖城,初升的晨曦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池,稍稍驱散了冬夜的严寒,元日节虽过,节日的氛围尚在,覆着薄雪的街面上也渐渐热闹了起来,百姓们开始了节日后的忙碌。
小贩亲吻着尚在熟睡的婴儿,接过妻子递来的衣衫,整理好货物,想着今日多卖些,好给刚出生的孩子添置些衣衫,给妻子买支舍不得买的钗子;
商户们正吆喝着吩咐下人将门板卸下来,准备迎客,想趁着节日,多赚些银钱;
就连青楼的姑娘们,在将夜宿的客人们送出门时,还不忘轻摇着柳腰吸引着本就不多的匆匆过客...
范府,下人正忙着给老爷整理朝服官帽。
“老爷,这元日节已过了,还未到进宫之期,为何圣上又降下之意,让百官随行,可是苦了老爷了。”王管家不在,汪管家俨然成了老爷眼前的红人,只盼着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在老爷面前多多表现自己,说不定等到老王回来,自己就已替代了他在范府的职位,趁着这机会,汪管家不忘贴心的关心起自家老爷。
官帽之下,老爷清瘦面庞,颧骨高突,双目细长有神,只是眼角的些许皱纹与颚下三缕皆白长须映衬着他花甲年岁,听到汪管家开口,本还在闭目养神的范谋缓缓睁开眼,瞥向面前的汪管家。
老汪顿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退后几步,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道,直至面颊红肿,:“老爷,您瞧我这张嘴,我是瞧着老爷为了咱齐云一年到头,难得修养几日,今日又要辛苦去城外...这才失言,还望老爷恕罪...”
范谋看到老汪惶恐的样子,平静收回目光,示意老汪停手后,闭目道:“老汪,除了王管家,你也算个跟着我的老人了,是哪年的事来着。”
老汪听到老爷提起往事,回忆道:“回老爷的话,是十八年前,南唐犯上作乱起兵那年...老爷救下了小人一家五口,从那后,小人就跟着老爷了。”
“不错,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也一样,从不惑至花甲了。”范谋感慨道,闭目沉思似是在回忆往事。
汪管家不知老爷今日为何会如此感慨,与平日里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当朝右相判若两人,只得局促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下人们见汪管家如此,亦是加倍小心,朱衣朱裳,绯色罗料大带,玉带束腰,锦绶玉佩,绫袜皮履,不多时已然收拾妥当。范谋轻捋长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汪管家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下。
待到这房中无人,灯火昏暗处,范谋身后帐下行出一人,长身玉面,锦衣华服,唇边明明挂着和煦笑容,可在灯火忽明忽暗下,却让人望而生寒,不是化名杨子君的宗慎行又是谁呢。
范谋回首,见是主上,忙撩起官袍,就要下跪,才将将躬身,就被宗慎行托起,火光照亮了他的双眸,闪动的光芒,竟让堂堂的齐云右相不敢直视。
“主上。”范谋垂首恭敬开口。
“二叔,我不是说过吗,在你的府中,无论什么时候,你只管唤我作侄儿,亦或君儿,而我尊称你做二叔,切莫再忘了。”宗慎行替范谋把官朱袍整理了一番,开口说道。
“主...二叔记下了。”范谋躬身行礼。
宗慎行一笑,并未再出口提点范谋,而是问道:“元日节不是过了吗,那齐劭为何召你入宫。”
“回...并非是召我入宫,而是...召我出城。”范谋如是答道。
宗慎行唇边笑意更盛,好奇道:“我倒是有些不懂了,你们这位皇帝,这寒冬之季,带你们出城做甚。”
“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