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负溪山债,百药难治书史淫。
已入春,西隆山的雪已消,冰已融,一切渐呈春日复苏之象,即便此前西隆山的阵阵摇晃,引得才将安定的雁北城中军民略感惊慌,以为大战才止,又迎来天怒,不过当得春日暖风终是吹散了雁北城中之寒,再不觉地动之相,终令得雁北军民安下心来。
其实安定人心的,并非春意,而是新的北境统将高登,这位百姓眼中,曾经的纨绔子弟,好色的胖子,却在这短短一月之中,令人刮目相看。
不仅是百姓们,即便雁北军中,上至将领,下至伍长、士卒,皆对高登展现出的统兵之能暗自钦佩,即便此前一直瞧不上高登的福氏兄弟,在高登夜下登门拜访,以一人之力饮下三坛美酒,将兄弟二人灌醉后,畅言心事,终是解开嫌隙,令得两将拜服。
却说单斌等雁北守军,自也归于高登麾下,至此雁北城中诸事已毕,整乱局,安民心,有条不紊,不消月余,已是将雁北城中一切整如战前,更有皇子齐韬坐镇雁北,令得雁北军民心思更安。
可雁北安定之下,却有一将,与城中安然之象格格不入,此刻正于家中独坐,手拎酒坛,满面萧瑟...不时仰首,引下坛中美酒,轻声而叹,抚着身旁一木箱,不知心中何想。
“咚...咚咚...”木拐拄地之声渐起,传入屋中,终是令屋内人缓缓抬首。
“烈
儿...是军中无事了吗?”于母眼盲,摸索着行入屋内,向着儿子开口。
暗室之中,正独自饮酒的,正是被唐九与江凝雪带离慕容谷的于烈,这耿直忠义的汉子,怎愿舍了木兄弟独自离开,可当自己昏厥醒来之时,却已身处雁北城外,而那姑娘与那斗笠客,已不见了踪影,想起木兄弟伤势之重,如今生死不知,便陷入深深自责之中。
尤是想起雁北城中初识,木兄弟见得自己家贫,将单将军赏得金银慷慨相赠,想起当日在雁北城外,木兄弟为保全雁北军,孤身断后,与北晋铁骑厮杀之景,而自己却是在他最需要帮手之时逃命而去...
听得母亲发问,只得强定心神道:“非...非是军中事忙...而是...是单将军允了假...”
“我儿莫要欺瞒,你是从我肚里爬出的...虽说母亲眼盲,可母子连心...门前的守卫,哪似平日,倒不如说是看守更为妥帖,到底是什么事,让我那一向勇猛的儿,成了如今这等模样。”于母向来教子严苛,但觉察到儿子的不寻常,也显出母亲慈爱一面。
母亲之声,终令这位面对千军万马,生死不惧的雁北将军,颤声将一切说于母亲。
听得儿子所言,于母亦陷沉默,待得良久,终是柔声开口:“儿啊...想来那木小哥也不愿见你如此,他于乱局之中挺身而出,为的不就是咱这雁北
城中百姓吗...你只需牢记他所愿,好好办差,守好这雁北边境,便已全了他的心,更何况,人在做天在看,他救下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老天爷也绝不会让这样的好人枉死不是...”
…。。
于母之言,如醍醐灌顶,让于烈登时起身:“母亲所言不错,孩儿也相信苍天有眼,定不会让木兄弟这等侠义之人,命丧荒野!儿这便去见宁王殿下!”
言罢,将手中酒坛弃于一旁,扶起母亲与厅中端坐,随即叩首,起身便要离开。
“儿既已被怀疑,又遣看守,此去要如何说服。”于母听得孩儿振作,自是欣慰,又担心他鲁莽行事,忙开口询问。
于烈此刻心中早有主意,听出了母亲担忧,忙言道:“虽不知为何要擒木兄弟,但他助我雁北军破了晋贼奸计,孩儿自当阐述事实,再向宁王殿下请得令来,自引一军,再去那凹谷之地,搜寻木兄弟下落。”
听得儿子所言,于母蹙眉道:“若是如此,恐怕我儿不仅求不得兵马去寻木小哥儿,只怕还会令自己身陷囹圄...”
“母亲此言何解?”于烈似不明自己阐述事实,为何反会引来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