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直冲着你眉心而来的时候你该怎么躲开他?
大多数人并没有答案。
因为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这里的大多数人包括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的段临霜,如果是站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段临风,这把匕首此刻已经把她头皮削掉了一半。
幸好,段临风不属于大多数人,他是江南第一庄的继承人,从学会拿剑那一天起,他就在为这些时刻做着训练,所以当这把刀直直向他眉心飞来时,他的断水剑早已经出了鞘。
断水剑是清泉山庄世代相传的宝剑,锋利无比,连世间最柔的水都能斩断,普通的兵器根本承受不了它的碰撞。
须臾之间,一声脆响,空中的匕首已经断成两截躺在地上。
敞开的门在这一连串动作带来的劲风中吱呀摇晃,对面的房间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就在段临风的剑回鞘的一瞬间,段临霜已经夺门追了出去。
她或许不擅长躲闪与攻击,但是她非常擅长轻功,这是她的父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真正有用的遗产之一。
这个客栈的构造并不复杂,四面回廊,一只木头雕成的巨型朱雀脚踩祥云自顶层中间盘旋而下,雀头冲西,尾翼向东,一双翅膀伸展开来,几乎覆盖了南北两条回廊中间的空隙。段临霜找准位置,从北边栏杆借力往上一跃,踩住了朱雀左边的翅膀,然后又一个翻身,从右边翅膀滑了下去,落在了南面回廊上。就在她正前方那个发出匕首的房间里,一个行迹鬼祟的男子正急急忙忙推开房间的窗往外跳。
段临霜想也没想,从头上摘下盘住头发的簪子,扬手对着那人的膝窝掷了出去。
她的父亲段天问一直认为背后伤人不是光辉道德的君子行径,因此清泉山庄的习武课程中是没有投掷暗器这一项的。幸好段临霜从来没什么当正人君子的兴趣,所以在和暗器高手楚云七相处的日子里,她学到了不少偷鸡摸狗的暗器技巧,其中就包括怎样在追击中把你身边的一切东西化作削弱对方速度的武器。
当然,学没学过和学不学得好是两回事。这一招本意不是伤人,是借着发簪圆头的力打中膝窝促使对方慢下速度,但段临霜毕竟是个生手,因而这根发簪借着她落地的惯性脱手而出,却没有如预期那般以圆头击中男子膝窝,反倒调转过来,以尖头扎入那个男子的小腿上。只听一声惨叫,男子从窗户上摔了下去。段临霜暗叹一口气,也管不了太多,追上前去,踩住窗沿再往下一跃,落到了男子的眼前。
男子受了伤,又从楼上掉下去,在地上哀哀翻滚着,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段临霜正欲伸手擒他,谁知男子往旁一个翻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铁箫,扬手就是一记横扫,使的却是长棍棒的手法。段临霜心中一惊,立即拿剑鞘去挡,硬生生被逼退了几步,男子趁势又要攻,段临霜往后一闪,欲拔剑与他相抗,男子却忽然往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手中的铁箫顿时脱手而出。一把剑自男子身后架上了他的脖子,段临霜抬头看过去,段临风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正提剑冷冷瞪着这人。
“呸,亏你们清泉山庄自诩名门,原来也是这等以少欺多背后伤人的卑鄙无耻之徒!”那个男子披头散发,衣着破旧,一副凄惨模样。
“阁下也有脸同我谈背后伤人。”段临风冷冷将剑往那人的喉口一按,“倘若方才在那位置的是家妹而非在下,此刻她早已被你暗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庄,本庄主量在无人受伤,始终对你们手下留情,现在你们竟敢在这闹市撒野,是不是真当我隐退三年忘了怎么杀人。”
“庄主?你是段临风?”那人抬起头一看,仰天大笑起来,“好啊,原来这女扮男装的死丫头是段二小姐,可真是骗得我们团团转。”
“少说废话。”段临风说,“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我便留你一条狗命。”
“哪有什么首领。”那人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段临霜,“我大哥早已被害死了。”
从方才起段临霜就觉得这人的身型声音甚是眼熟,这一下她终于看清了这人的脸,可他不是她预想中的黑面船夫或者是他的同伙,而是她另一位在金陵的“旧相识”。
“你是……修山四毒的丛智?”她脱口而出。
丛智恨恨瞪着她:“托你的福,现在只剩一毒了。”
“什么?”段临霜往后退了一步,“我当日只将你们捆了丢在原地而已,可没有乱伤人命,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虽没有直接杀我们,但是你将我们留给了厉鬼,”丛智咬着牙说,“楚云七的厉鬼。”